生活在东圩工区文明食堂内的单身青工,并不是免费吃住在食堂里,而是每人每月要上交给工区四十元钱的伙食费,另外场里再给在食堂里就餐的单身职工每人每月补助三十元钱的代伙费,这笔钱由工区专职的生活服务员统筹安排食堂就餐员工全月的伙食事宜。青工们基本上每月都过着前半月是大块吃肉的富翁日子,后半月则过着一日三餐喝稀饭的穷生活。那时食堂里的青工们吃的最多的菜就是红方腐乳和芥菜头,每逢遇到下雨的日子,场部或周围乡下那些商贩因为盐场的土公路太泥泞,致使商贩运菜的自行车或三轮车进不了各工区,因而青工们就吃不上时令蔬菜只能眼巴巴地用腐乳汤泡米饭或是吃着白米饭就着洋井汤(我们戏谑的称白开水为洋井汤)。那阵子大伙都是吃的多消化的快,常有顶不住饿的青工深夜跑到宿舍前面的潘家杂货铺,赊买些钙奶饼干、桔子罐头等零食当宵夜,或是背着工区干部私自接上电炉煮些挂面来犒劳一下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文明食堂内的青工们多是刚离开校门就迈出家门来盐场工作的大孩子,懒惰是他们一致接受并共同认可的“美德”。其实生活在盐场里的勤快人一年四季都能吃到“美味”。那时候盐场的生态环境特别好,大海里的海水也没有被污染,场内任意一处河道和卤塘及沟渠里都可以捕到沙光鱼和白米虾,连人口相对集中的工区文明食堂附近的送水道和夹滩上里也生长着大量的美人蛏、青蛤和蛤蜊。俭朴的盐场家庭常备有简单的捕捞鱼虾的网具,采捕一些小鱼小虾和贝类作为过日子的家常菜,如果谁家里来了客人或朋友,友善的四周邻居就主动地相互拼菜,你家一碗肉他家一盘鱼我家一碟虾的凑成一桌,大家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喝着酒吹着牛东拉西扯开开心心。
那时候大部分盐工的文化知识较低法律意识不强,有些胆大的职工常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伏在盐滩和夹滩上用自制的土枪打击那些栖息在滩头的野鸭和一些不知名的野鸟,然后载到城里的饭店或集市上卖钱。后来大家听说邻近工区的一位盐工因为用土枪误打死了一只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丹顶鹤,被法院宣判了七年有期徒刑而有所收敛。那些年国家也经常开展“严打”之类的专项治理运动,场派出所因此加大了没收民间自制土枪和管制刀具的力度,民警逐家逐户地上门宣传和回收土枪及管制刀具,最后那些黑猎户也就不再敢公开的去滩头打野鸭野鸟,与时俱进地改用专业网具和鸟扣去抓捕野鸭野鸟。
船民自古以来都被那些所谓的正统社会列入跑码头闯江湖的行列。光就是典型而传统的船工子弟,自幼跟随父母见识了许多的拮据艰苦的生活环境和复杂多变的生存环境。他的身子骨里携带的基因天生就具备了应对各种困难的智慧,又因为他比我们文明食堂里的其他青工上班早几年年龄稍大一点,因而他理所当然地就成了我们的主心骨,是大家公认的“老大”。无论文明食堂里的那位青工遇到困难惹上麻烦都不约而同地会请他出谋划策,他也当仁不让义不容辞地扛起担子,尽责尽力想方设法地给求他帮忙的人想一些解决办法。虽然他地位卑微对有些问题也真的是无能为力想不出好的办法,但是请他帮忙的人都明白他已经是竭尽全力,所以仍然从心眼里对他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