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结伴出发
双手手指白晰纤瘦,似但见皮,不现肉。
透明通彻的自来水,在头顶的灯光照耀下,水流的波光以及灯光交相辉映。一直戴在全圣宁右手食指上的那枚灰色的寒石戒指,此时也随着全圣宁手指在水流的晃动,而折射出携带寒意的光芒。
空气中很安静,静到没有呼吸声来应称,只奏乐着自来水轻盈却不失流利的水流声。
站在全圣宁身后的楼晓恩,静静望着全圣宁站在水池前稍稍弯下着腰的背脊。
而全圣宁,尽管背对着身后的楼晓恩,但是却同样能知道楼晓恩此地时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那么特别的人,那么在意的人,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同样是让自己最敏感,最能感觉到的。
自来水没有关上水阐,所以水会一直流出来,永不停息。
而一拧上阐,立时便会滴水不出。
但是,人的感情呢?可以像这个自来水一样吗?
若是可以的话,为什么楼晓恩发觉自己望着全圣宁的视线,突然变得,移不开。
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巧妙的一双手所揉出来的糯米团子。那么浓腻,是怎么样也分不开的。
“我……喜欢上他了吗?我的朋友圣,我喜欢上他了吗……”
心内默默自问,楼晓恩痴迷的眼神,有着她自己也不能察觉出来的甜蜜和粘腻。
与此同时,白晰纤瘦的手指安静沉缓的拧上了水笼头。
全圣宁回过身来,正面面对着楼晓恩。
“哦……”没料到全圣宁会在这个时候回身看着自己,楼晓恩突兀的发出一声单音节。
“需要上去喝点东西吗?”看着楼晓恩,全圣宁开口邀请。
他发觉,似乎,在他和楼晓恩之间,有些什么……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作为楼晓恩的朋友、或者是老同学。从前的他们之间,也会常有沉默。那是一种两人都不想说话时,共同默认的并且舒适的沉默。
而往往在那样的时候,楼晓恩的视线总会飘远,而全圣宁的视线,总会不自觉飘到楼晓恩的身上。因此,楼晓恩沉默时的侧脸,总是全圣宁视线里最熟悉,应在脑海和心头最深刻的楼晓恩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的他与楼晓恩之间,这种沉默中,却像是有种微妙难以用词语来形容的神经线。而这种微妙的神经线,同时触动着他们两个人的心灵,心灵中有着难以言明的愉悦、令人享受的悸动感觉。
“啊,好、好的。”张嘴表示同意,楼晓恩木纳的模样,让全圣宁的眼底不觉染上了一抹别样的笑意。
在全圣宁的邀请下,两人来到二楼。
来到二楼,看到从窗外照射进来的昏黄光线,楼晓恩才知道原本外面已近黄昏。
楼晓恩接过全圣宁为她倒上的白开水,手心里竟有些滑腻感。
这是因为紧张的心理而产生的生理反应。
“哦,谢、谢谢你。”
点着头,楼晓恩呈双手托杯状。
“呵,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要一直说重复字。”语气里的笑间未加隐藏,原本低调沉默的全圣宁,此时还是忍不住语带笑意。
“啊有吗?没有吧。我只是嗓子有点干……没事,我喝点水就好了。”举举自己手里捏着的水杯,楼晓恩尴尬的辩解,而辩解的话却那么没有说服力。
点点下巴,全圣宁并不揭破,只是揽着杯子的手送到了嘴边,浅缀了一口白开水,白水滋润着嘴唇,柔和滑腻,水泽透润,瞧起来秀色可餐、似十分具有口感。
楼晓恩偷瞄着,不觉脸部逐渐腾升起热乎乎的感觉。情迷意乱之际,全圣宁抿抿唇,水杯也似要离开嘴边,意欲侧转过脸的趋势那么明显。
见此,楼晓恩只得强硬的要求自己,将视线从全圣宁那散发着诱惑香气的唇上移开。乱撞乱瞄之间,视线却又正好扫向了全圣宁那一直戴在右手食指上的灰色戒指。
灰色戒指设置别致,望得久了,似让近尺之类的人能清楚的感觉出它所散发出的阵阵寒意,就像是一个块千年寒冰。
“耶,你的戒指很特别。”
在全圣宁回过脸,视线正与楼晓恩对上那一瞬际,楼晓恩仓促的开口。
假装着她的视线,一直看着的是全圣宁的戒指,而不是全圣宁今天特虽具有诱惑力的唇。
“这个……”听着楼晓恩的称赞,全圣宁将水杯换到左手,抬起的右手食指举至胸前,视线低垂,嘴里顿了顿复又续到:“是妈妈送给我的。”
窗外天气,已近黄昏。
这宜柔的橘黄光线,是带着点点温暖,魅惑人心,适合怀旧和想念的光线。
“哦,原来是传家宝呀。不过,好像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在生活耶。都没有看见过伯母,或者伯父。
往旁边的一张书桌踏进两步,楼晓恩的视线扫了一眼书桌左上角那个单人相框。那里面只有全圣宁一个人的单人照。
嘴里的语气缓和,似乎是话家常。
然而,楼晓恩自己都还未明白的意识到。
今天的她,对全圣宁,似乎有特别深的求知欲望,似乎比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候,都更想要了解他。
为什么认识全圣宁八年了,今天以前的楼晓恩都从未想过要了解全圣宁呢?过去的楼晓恩,与今天的楼晓恩,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分别?
只是,只是因为喜欢上了吧……
楼晓恩的话,表面上只是说说。然而全圣宁听得清楚,也听得明白。楼晓恩期待着能得到他的答案。明确的、真实的答案。
然而……要如何去告诉眼前的这个女孩?
全圣宁选择了沉默。
他无法将那么残忍的事实在这个正享受着心灵美妙悸动的时候说出口。
晓恩,要如何告诉你?告诉你,我的妈妈,曾经残忍的抛弃我、将我丢入一个并不被爱的家族里自生自灭。同时,却嘱咐着我,我必须为父亲报仇,而去杀害父亲并不想杀害的人……
粟色的眼眸里因为回忆而盈满了浓厚的悲伤和痛苦。一度的逃离、一度的自我催眠、一度的自我欺骗,只想让自己忘却那些并不想记住的东西。
可是,吸血鬼又怎么会失忆呢?只会比常记得更加清楚!这,又何不是吸血鬼的另一项悲哀……
根根手指若君竹,因为隐忍着心中汇集涌现的痛苦而不自觉着大力气,全圣宁握着水杯的手指,此时已经逐渐泛白。
心内的汹涌而大量冲刺着自己一度不能接受的回忆,全圣宁感觉周声的血液流动的速度都似乎加快了起来。
而他自己未察觉的是,他那双粟色的眸子颜色变浓、逐渐显现成了棕色,而他的面部皮肤竟也开始出现细微、难以察觉的变化。
“圣,sorry……”
久久不见全圣宁回答,楼晓恩迟疑的道歉,打破沉寂。
心内也不觉暗暗责备自己口无遮掩,什么话都问。认识圣这么多年,都未见过他的父母,而他也从未提起过,那父母与他的关系,当然便是不寻常了。
这样的情况,再开口询问,怎么样都是询问的人该道歉的。
楼晓恩的声音唤回了全圣宁清醒的理智,也将他从无尽痛苦的黑色深渊里,重新拉了出来。
将脸侧偏到了一边些,全圣宁闭闭眼,压下了不该有的思绪,恢复了清醒。望回楼晓恩时,也重新寻回了心内最深处的美妙悸动。
这甜美到生涩的悸动,总是只有那么一个人,才能真正给予自己,全圣宁敛敛心神,轻轻扯起了唇角,一时间便浮现了一个笑颜。
这笑,如黑夜里悄无声息的绽放花蕾。如洁白梨花一般,清雅俊秀。
透明的玻璃水杯里盛着五分满的白开水,全圣宁将水杯举置眼前,贴近视线正前方。
透过盛着水的玻璃杯,全圣宁注视着楼晓恩映照在玻璃杯对面的脸,他那双粟色眸子,充满了深情的甜蜜。
“晓恩,这杯水里……有糖。”
“有糖?没看到糖呀……”不明白全圣宁话里的意思,楼晓恩疑惑的褶皱着两道秀眉。
有糖吗?可是明明是白开水呀……
那白开水,甜吗?
瞧着楼晓恩迷惑不解的样子,全圣宁笑着,样子温柔,眼底满满的都是宠溺。
只见他伸过另一只还空着手,将楼晓恩还握在手里左看右看都看不明白的玻璃杯,托在手掌心缓缓升高。
一直将那同样盛着五分满的透明玻璃水杯升置楼晓恩的眼睛前方,与她的视线对齐。
楼晓恩看着全圣宁的动作,直到玻璃水杯在她的眼睛正前方停下。全圣宁才将脸凑近玻璃水杯楼晓恩的对面,温和的开口问道:“现在,看到了吗?”
“哪里有什么……”不明所以,楼晓恩瞪大眼睛在那纯净水里找糖块,嘴里也不耐烦的随口嚷嚷。
然而,嚷嚷的话还未说完。楼晓恩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她依旧是瞪大眼睛,只是,这一刻,她找到了水杯里的“糖”,因为凑近这个玻璃水杯,她已经闻到了,她与全圣宁两个人之间,所散发出的糖的甜味。
透明的玻璃水杯,纯净水不含一丝的杂质。
透明玻璃杯的对面,正在楼晓恩眼前、视线之类的那块“糖”,此时也正笑意盈盈的睁眼看着自己。
“我,我找到了那块糖。”
喃喃低语,楼晓恩淡而坚定的话语中透露着满腔的芬芳蜜甜。
听着楼晓恩深喑其意的话,玻璃水杯对面的全圣宁扯开了嘴角的弧度,那是一个不再只定格于优雅的弧度,而是一个打从心底感觉幸福的弧度。
六月份的天气,如日中天的骄阳总是那么热情。
坐在天云茶楼的二楼靠近窗口的那个位置。往下望去,正好是洛伊斯高校那所具有巴洛克风格的建筑。
视线眺望的远些,顺着街道一排排的望去,屋顶成排的矮烟囱,林立高耸的连线广告牌,楼晓恩一直觉得,这里是西江市最美的一处景,也是她最熟悉的一处景。
“WOW这场高考战终于过去了,我们的好时代来咯。”
往后倚去,楼晓东感概的伸了个懒腰。
“哪一天不是你们的好时代,我就没见你们有多紧张高考。”瞥瞥嘴,楼晓恩浅啜了口香茗,对弟弟楼晓东的感叹不以为意。
“唉,这句话就不对了。我们不紧张,只是因为我们自信。呵,对吧?”
回身坐好,楼晓东说着便伸了一手搭到了好友饶善泽的肩头。
“哈,少来,我可没自信到在考场上呼呼大睡。”
无所谓的嬉笑,饶善泽收回了原本望着窗户外面的视线,脸上也敛下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加入了楼晓东和楼晓恩的谈话。
“咦?睡觉?东东,不要告诉我,阿泽说的人是你……”
脸上的表情很糟糕,楼晓恩放下茶杯。
“啊……呀,没有啦没有啦。我怎么可能在考场上睡觉呢?我可是还要上大学的,嘿嘿,是吧……阿泽,嗯?”
猥琐的陪笑,楼晓东挤眉弄眼的用手肘碰碰身旁的饶善泽。
“哦,是吗?那好像在考场里,就只有我们两个认识欧阳落哦?可是,我记得我没闭着眼叫落落耶……”
饶善泽可不会在这个时候给楼晓东打圆场。不怀好意的偷笑,决对拆台拆到底了。
“喂!饶善泽,你这样真的不行咧,很不厚道耶……”
不同意的抱怨,楼晓东指饶善泽。
“楼晓东,你还敢说阿泽,你咧!什么?在考场上睡觉?还、还……落落?那是、那是代表做春梦的意思吗?”
一脸的不可接受,眼皮都眨动的不利索,楼晓恩很想站起身来拧楼晓东的耳朵。
“喂,老姐!是春天!春天!什么春梦呀,你的弟弟我,春天来了。”
楼晓恩用词不当,楼晓东立马纠正,显得有些激动。
“啊,东东,你的脖子上染了蕃茄酱。”旁里的饶善泽忽的出声,语调轻松平常,只有他自己明白,忍住了多大的笑意,才能装出这么认真的模样。
“嗯?什么?”
楼晓恩打住了原本要说的话,而楼晓东也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
手感带来的不寻常温度,惊慌的明白过来饶善泽说的是他的脖子已经红透了,楼晓东不觉更加羞涩的别过了脸,嘴里也嘟嘟嚷嚷的辩解说:“呀,哪里啦。是这里的冷气开得不够大好不好,这大热开天的……”
说着,楼晓东以手作扇,做着掩似性的动作。
瞧着茶桌对面的楼晓东和饶善泽,楼晓恩明白饶善泽转移她和楼晓东的注意力,是为了让自己和弟弟楼晓东不要为了这件事情争吵。
楼晓恩未再纠结于楼晓东的事情上,换个语气便又问了饶善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