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公车站的狼狈相遇
摸着,手的触感告诉楼晓恩,同汪云所说的那样,地上的并不是什么人骨头之类的恐怖、奇怪的东西。
那只是一根皮带而已。
“啊……原来只是一根皮带而已呀……”
透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的楼晓恩语气中略带失声的笑意。同时,也绕绕舌头,总算忍住了那后半句的“吓死我了。”
不自不觉中,楼晓恩的双眼也慢慢的适应了这室内的光线,她抬起手中的捡起的皮带,举至光线好一些些的地方。
“啊……”认出了那条皮带正是饶善江的所有物,楼晓恩意外,却也及时的襟住了声。
联想着汪云那开得有些过火的衣领,还有饶善江出现在门后时,其实是有些乱的头发,以及那一看便知道是匆匆穿上的上衣……知道这些就可以了,楼晓恩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皮带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接着一声不响的慢慢站起身来。
视线四下转动,借着微弱的光线,以及慢慢适应了一些光线的眼睛,楼晓恩看到饶善江正手中捏着一件什么东西,坐在自己正前方的沙发上。
那捏着未知道物品的手,横着手臂撑在自己的腿上,另一手搭放在沙发上自己身旁位置,而他的双眼直直看着那站在黑暗中,因为视线不清楚,显得有些傻冒的楼晓恩。
而汪云则双手搭着饶饶善江的肩膀,依偎在饶善江的背上,一幅如晒太阳的猫一般的懒洋洋的表情,睨着楼晓恩。
“你还不过来吗?还是你自己去医院?”
冷淡的声音响起,似乎,饶善江在对楼晓恩说话的时候,都是极冷淡的语气。
“呃、嗯?”
微暗的光线下,在反应过来,饶善江是在同她说话的时候,楼晓恩努力将眼睛睁得更大一些,想要自己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
“啊诶,做一半被打断真的不是滋味,你快点摆平,我去床上等你。”
接着楼晓恩的声音响起的不是饶善江的声音,而是饶善江身后的汪云,她似乎很无聊,言辞间也颇有不满。
伸了伸懒腰,便站起来,接着便像所有的吸血鬼、楼晓恩看过了太多次的吸血鬼快速移动身体,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拐角处。
听着汪云、直接而露骨的话,昏暗中楼晓恩的脸有些红。她不知道,是因为她与饶善江互相相爱,所以才会如此直接的说话,还是因为她们是吸血鬼,才会如此不在乎一般人类所羞于说到的男女之事。
楼晓恩着眼看着汪云离开,但是,她却听不到汪云心里的疑问、烦燥和嘀咕。
而那疑问、烦燥和滴咕的主要源头,便是楼晓恩。更准确的说是,饶善江对待这个“妹妹”的关心,让她这个做情人也有微有嫉妒。
“你过来吧,手需要推拿,不然过后会很痛的。”
声音放轻了一些,虽然还是冷淡的,楼晓恩却感觉要好了许多。难道,只是因为他所说的话吗?
“哦……”在明白了饶善江的意思之后,不想再被什么绊到,也不想踩到内裤之类的尴尬东西的楼晓恩,显得过于小心的探步走向了饶善江。
在饶善江的身旁坐下,楼晓恩的心间回荡着莫名而生涩的东西。那是一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
楼晓恩将受伤了那只手伸了出去,饶善江倒出手里拿着那个汪云丢给他的小瓶子里装着的药酒。
“善江哥哥……”
叫出口之后,楼晓恩感觉自己有些冲动。但是,能再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以前的善江哥哥又回来了,楼晓恩却又不后悔这么冲动的便喊出了口。
虽然只是四个字,但是这隐藏语气中的情感,却同样让饶善江心有所触,手下的动作也不觉一滞。
但是,随及饶善江便恢了手里给楼晓恩推拿的动作,似作没有听见一般,心无旁骛的只顾自己手里正在做着的事。
“善江哥哥,回家吧……”侧脸微微垂着头,观察着饶善江,不想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在看到饶善江的脸上肌肉微微颤动了一下之后,楼晓恩继续说道:“……跟我们一起生活。”
似考虑了很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饶善江抬脸看着楼晓恩,宣告着一种认真和坚定,开口说道:“……不,我……不适合。”
只是,在回答楼晓恩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和态度,终于不再是那么的极其冷淡的。略微带着抱歉,略微带着一丝丝他虽然想要掩饰,却无法完全掩饰的感谢。
虽然拒绝了楼晓恩,但是他的内心深处,是含着感谢的,感谢着为此而来的楼晓恩。
“真的吗?善江哥哥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要离开这个家,离开所有的家人吗?那样、那样……可以吗?”
认真凝望着近在身侧的饶善江,楼晓恩压低声问着,却含着急切。
虽然不是那么赞同饶善江,但又隐隐的透露出一种理解。
看着楼晓恩,抿唇静静的,看了很久,饶善江凝视着眼前这个自己疼爱至极的妹妹。
“……晓恩,昨晚的善江哥哥……对不起。”
抬起一手柔柔抚摸着楼晓恩的额头,饶善江看着楼晓恩的眼睛,真挚而诚恳的说了一句抱歉。
“嗯?不、不……善江哥哥,最后你仍然是不想伤害晓恩的,不是吗?最后的你,还是停止了,不是吗?善江哥哥,不要道歉。善江哥哥你说的那件事……”
望着饶善江,楼晓恩摇了摇头。在说到饶善江所说的那件事时,楼晓恩的脸上还是显现出了动摇和迟疑。
尽管昨晚在他面前的她,还是那么样如磐石般坚定。
可是,楼晓恩在清醒的认识到,面对女儿的生死,都可以沉默不语的母亲百里香,还真是她心目中一直所相信着、所爱着的母亲吗?楼晓恩出现了怀疑和动摇。
而对一个人的信任和爱出现了怀疑和动摇之后,那么,接踊而至的便是铺天盖的猜测和否定了。
作为一个吸血鬼的母亲,可以对女儿的生死听之任之。
所以,同样的,作为一个吸血鬼的百里香,是不是会做出饶善江所说的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楼晓恩动摇着、怀疑着、怀疑着……之后,慢慢变得相信此事,多过否定此事了。
“晓恩,我没有骗你!我没有,但是……算了,我要离开这里,跟wing一起离开了。所以,所以一切都算了吧。只是,拜托你不要将这些告诉阿泽,让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活着……”说到这里,饶善泽看着楼晓恩的眼里滑过了一些什么。接着便又修正性的说道:“……至少,不要让那件事成为他心理的负担。人的一生,能够活得轻松一点,总是好的。”
“阿泽……我也同样希望阿泽幸福。”
垂脸,楼晓恩的声音变得有些小。想起今天在医院的饶善泽,她便感觉有些不一样的东西缓缓的心间涌动。
“那么,善江哥哥,去跟阿泽道个别吧。如果你真的坚决要离开我们,去另一个地方生活的话。”
再一次抬起头来,楼晓恩看着饶善江,表现出了央求。
饶善江望着楼晓恩水灵灵的眼睛,看着这满眼的请求,他抿唇不语。
“你知道,在阿泽的心目中,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但是,也同时因为你,他总这么认为,诺阿姨是因为你的关系,才会不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在你失踪之后,却又因为没有,而让诺阿姨对他更加的冷淡。阿泽、阿泽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啊。他也因此感到爱伤,于是,在你失踪的日子,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可以找到你,希望你能回来。现在,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而他却一直躺在医院里,话都还没有跟你说一句。善江哥哥,你……”
急切的说着,楼晓恩希望无论如何,能为饶善泽争取到这最后一面。尽管无法让饶善江永远的留下。
“……嗯。好吧。我会去……见面他最后一面。晓恩……谢谢你。”
看着真心为了饶善泽的楼晓恩,坚硬的饶善江最后终于松动,并且替弟弟对她表示感谢。
天空阴云密布,闷得人异常压抑。难得的,西江市下起了倾盘大雨了。
然而,对于此时的楼晓恩来说,这雨,下得还真不是时候。
在见过饶善江之后回到家里的楼晓恩,面对着妈妈百里香,两人都无言语,愣愣的只是看着对方。
可是,已经向百里香辞行的人,说要出去住几天的人,这个时间却又突然回到了家,而且被碰到一个正着。楼晓恩突然感觉,有一种不知名的羞侮和尴尬,也正是这种难堪感,才促使她即局促,又快速的说了一句:“我是来拿行李的。”
接着便一头冲进卧室里捡着衣服像个愣头青似的冲出了家门。
坐在公车站牌下,原本只是钻进来躲着雨的楼晓恩,现在都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多小时了,而看着外面的天,雨似乎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双手撑着脸,楼晓恩看着站牌的牌沿边,淅沥沥如密暴似的大雨。雨水从天空坠落,汇集在这公车站牌的牌匾,接着滴落到地上,流落进了下水道。
那么下水道里的水,究竟是天上的雨水呢?还是从别人家里倒出的生活用水?
当他们汇集到了一起,再也不分清是雨水,还是生活用水了吧……
那么,善江哥哥所说的,关于妈妈的事情呢……这其中,是不是有所误会……可是,善江哥哥,那样真诚的说着,他说的是真的呀……
苦恼于心,形于纠结的眉头,楼晓恩起身,伸出一只手抬向空中,接着从站牌牌匾上滚落流泄下来的雨水,因为雨着实不小,伸出的手心不一会就汇集了一汪透明清澈的水洼。
注满手心的雨水,溢出了这小小的手心,雨水从天上,到地下。楼晓恩伸出的手,对于它们来说,只是一处驿站,渡过,便再也不在了。
流透的雨流从手心滑过,那清清透凉的感觉仿佛沁浸到心灵,雨水洗刷着一些心头挥之不去的烦恼,楼晓恩那纠结的眉心,便又在这雨水的刷洗下,逐渐地舒展开来。
而在这些心思流转心间的时候,慢慢,外面的雨也逐渐小了下来,隐藏在云层间避雨的夏日也从云层中钻出了脑袋,原本少了许车辆的街道再一次的热闹活跃了起来,躲雨的行人们争相从各种商店出来,原本只有着大雨和楼晓恩的街道上再次热闹了起来。
“啊……雨停了呢……”
无所谓欣喜与否,对于现在不知要做何去处的楼晓恩来说,停雨了,还真该考虑今天第一晚,要去哪个朋友家借宿。
到了借宿地步的朋友也就那几个,可是,他们却都在外地或者国外。
在心内一个一个将这些不在本市的同性朋友划掉,楼晓恩惊讶的瞪大眼睛:“什么?一个也没有!……诶,搞什么呀,怎么没会一个也不在。佳佳、玲达,我好想念你们呀……”
颓然的昂着下巴看天,楼晓恩有气无力的自言自语。
“—呼—”
那是刺激到足以划破空气的机车呼啸声。
“呲……!”车胎打磨路面的声音激烈的刺痛楼晓恩的耳膜。
“啊……!”
楼晓恩尖声惊叫。被突然临近站牌,又突兀在她面前停下了的机车吓得几近一个魂飞魄散。
下意思因躲避危险而脚下后退,然而一个重心不稳,令她一屁股坐到了水漉漉又脏西西的地上。
“呀……!”
公车站牌下,发出一声极度愤怒而不满的叫声。
双手撑在地上,两手心都染满了污浊的泥水。更糟糕的是身上所穿的那件白色碎花洋裙,此时坐在污泥水里的她,都不敢站起身来,就怕一起身那湿透的衫裙会连她穿着什么样的内裤都能印出来。
抬起脸,楼晓恩恕瞪着眼前这个,正在公车站牌前停下机车,单脚撑地,头戴黑色头盔的陌生男子。
他的双腿异常修长有力,单脚撑到地上,显得过长而绰绰有余,脚上穿着一双楼晓恩认不出牌子的黑色皮靴。
这个人,很像饶善泽,这是楼晓恩目测之后的感觉,只是此人混身所散发出的那种嚣张无理,令人极其厌恶,毫无好感可言。
“喂,你很无礼耶。还在那看什么啊?看着我因为你而这么狼狈,却还无动于衷吗!”
生气朝那个没有意思拿下头盔的陌生男子叫道,楼晓恩因为此时处境而窘迫得,脸都红得像打翻了一瓶番茄酱一般。
“任何一个男人,只要是还有一点点的绅士风度,都会过来拉起我,然后慎重的为自己的冒失行为而道歉的!”
见那戴着头盔的机车男毫无动静,楼晓恩忍怒气,省去了“喂”,她想让自己尽量看起来不要像某人一样没礼貌。
此时从他们身旁经过的人,也都投去了关注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我也要这样做?”
并不是因为旁人的关注,才让他开口的。若是因为受不了旁边陌生人的眼光,他大可骑车离去。
但是,他却不自觉开口回了一句。只因,他非但闻出了这个女孩非常奇怪的血液变化,以及她的身上散发着自己所要找的那个人的气味。更加促使他开口的,是那女孩倔强又窘迫的眼神,以及那张脸上满溢的隐忍和挣扎。
是这眼神、这表情……同自己所要找到的那个人一样呵……
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感情,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带着头盔,他从头盔低下传来的声音,你竟不能听清他真正的音色。
不是那种分不清男女的音色,而是那种似乎从遥远的天际而来,你听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