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言劝说你们不听,只能来点狠的!”苏小禾故意凶狠狠的说,“人命关天,不来找你们也就算了,我都说成那样了,你们还敢闷头大睡,是觉得我一个女人好欺负,你们就不放在眼里是么?嗯?”最后声调上扬,红果果的恐吓。
身后的钱叔捏紧了拳头,却不是因为也十分愤怒,而是担忧,这样闯进来,万一事情闹大了……
可是看在郭氏夫妇眼中却是,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女的嚣张跋扈,男的好像时时刻刻就要冲上来,这下算是四面楚歌么?“你们!你们到底想怎么样?”郭祥贵把自己老婆护在身后,壮着胆子问道,自己也就是一个读书人,之前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你们也不需要担心,我们跟你表述一下病人的情况,你跟我们分析分析就行,主要是,病情严不严重……还有,究竟,还能撑多长时间……”苏小禾的语气缓下来了,可是眼神依旧犀利,直勾勾的看着郭祥贵,好像只要他拒绝,苏小禾就能扑上去咬死他一样。
郭祥贵打了一个哆嗦,“病人没有来么?”
“没有。”苏小禾听见郭祥贵这样问,心里满满踏实了一点,看来这医生还是有点良知的。
“那……”郭祥贵犹豫了,有没有病人,先不说望闻问切,自己手上什么都没有,这怎么能确诊呢?
看出来郭祥贵的犹豫,苏小禾把手机拿了出来,“我这边有一些照片,还有,这位是村里的钱医生,一直是他在帮奶奶看病的,你可以问一些信息。”苏小禾示意钱叔上前来。
钱叔暗自舒了一口气,这应该是没事了吧?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汗,想起还卧病在床,不知具体情况的张家奶奶,钱叔也谨慎起来。
郭祥贵戴上了老花眼镜,仔仔细细看着苏小禾手机里的照片,又询问着钱叔,两个人就开始讨论起来。
苏小禾一下子就软在了沙发上,像是主心骨一下子就被抽掉了,还是郭祥贵的老婆上前来虚扶了一下,可是她没敢碰苏小禾,所以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苏小禾笑了,“阿姨,刚刚对不起,我一时情急……”
“哦哦,没事没事。”妇人连忙摆着手,也不知道是真不放在心上,还是依然被苏小禾之前的举动惊吓着。
苏小禾扯扯嘴角,也没有气力再去解释什么,强撑着自己不睡着,看着那两位医生一起讨论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隐隐绰绰的时候,郭祥贵终于摘下了老花镜,舒展了一下筋骨,钱叔搓了搓脸,更加疲惫,他们转身看见了歪在一边的苏小禾,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钱叔是感慨,这个姑娘连日奔波劳累,是那样坚强,可是终究还是一个姑娘,不是铁打的,真是难为她了!郭祥贵是惊吓过后的赞叹,没有见过敢这样行事的女孩,大胆的让人心惊,要不是钱叔告诉自己那些事情,自己恐怕还在对这个姑娘的忌惮中呢!
钱叔轻轻走过去,本想着把苏小禾放平,让她安安稳稳睡一觉,可是刚一走近,苏小禾就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立马就醒了,只是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布满血丝,“怎么样?钱叔?”亟不可待的声音里是满满的沙哑和疲惫。
“初步诊断是癌,只是不知道是中期还是后期,还需要进一步检查。”郭祥贵回答道,“另外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
“那怎么能进一步检查呢?需要仪器么?”苏小禾的心紧紧揪在一起,甚至被严重的营养不良咯噔了一下,可是现在十万火急的是癌!如果需要仪器,那么肯定不可能移到村子里,那就难办了!
“你们不能把老太太抬过来么?”郭祥贵试探性的问道。
“一是山路太陡了,二来老太太太虚弱了,根本禁不起折腾。”钱叔也是无可奈何。
苏小禾的心风雨飘摇。
“要不,我先和你们走一趟,带一些简易的仪器去看看,不过即使是晚期,老太太也能再撑一段时间。”最后一句话郭祥贵很有把握,从拍的照片上来看,老太太还没有到行将就木的阶段,而且钱叔说过,老太太还能进一些食物,意识还算清醒,所以应该还能在坚持一段时间,希望这段时间,这个姑娘能想出解决的方法。
“是么?”苏小禾豁然两眼放光,即使依然红肿,可是她的惊喜却是溢于言表,“谢谢郭医生!谢谢!”苏小禾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真有点绝处逢生的豁然开朗,她就知道,老天不会虐待姝雅的,一定能让奶奶好起来。“那我们能现在就走么?”苏小禾有些不好意思,两个医生讨论了一夜,而且两个人年纪都有点大了,自己却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问题的!”郭祥贵有种热血澎湃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觉得总没有像现在这样知道自己的价值!“来,老钱,咱们去洗把脸就走!”
钱叔也咧开了嘴,“好嘞,老郭,咱们就拼一把!”
看着那两个甚至有些佝偻的身躯走进洗手间,苏小禾吸吸鼻子,她觉得这是不是就该是父亲的形象?高大,挺拔,像是一座丰碑,在心里矗立,超脱了外表,那样巍峨!
短短两天,这两座山,自己已经翻过了三遍!苏小禾甩甩胳膊甩甩腿,情不自禁的笑了,不知道是因为知道奶奶的病情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还是在赞赏自己没有退步的体育细胞。
郭祥贵毕竟是城里的,一座山之后就已经喘着气,坐在一个石头边上干咳了,钱叔有经验,慢慢帮他顺着,并且把所有的仪器都背到自己的身上。苏小禾撑着腿,也大口大口喘着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喘气归喘气,自己总觉得身上有股馊味,甚至有些干呕,实在受不了了,扶着树干就呕起来,钱叔又过来帮她顺气,看看她的脸色,“你这是饿加累的!”钱叔叹了一口气,苦了这丫头了!
苏小禾却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只是胸口像是在翻江倒海,可是就是吐不出来,眼睛翻白一样的难受,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这里倒下!奶奶还在家里等着呢!姝雅说不定正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自己要在那之前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好不容易都好了一点,苏小禾坚持要马上赶路,只不过她让钱叔搀扶着郭祥贵现在前面走,自己一个人在后面拖着步子挪,脑子里已经完全放空了,只有一个信念,坚持走回去!走回去!
等到苏小禾挪到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之前迎自己的那个大妈已经站在村里口张望着了,看见苏小禾的残废样儿,赶紧跑上来,搀住了苏小禾,苏小禾一个不稳,全身都靠在了大妈身上,好在村里人都是干活的,力气还是有的,大妈趔趄了一下就把苏小禾扶稳了。
“奶奶……奶奶怎么样?”苏小禾的声音已经像蚊蝇一般了,而且是磨着声带发出来。
“县城的医生已经去看过了,说应该是胃癌中期,如果医疗得当,还是能救的!”大妈凑着耳朵听着苏小禾说话,自己却是大着嗓子说给苏小禾听。
苏小禾顿时像是失去了重心,一下子瘫倒在大妈怀里,可是她好像听见有什么很大的噪音盘旋着落下,而且远远的,好像听着有人在叫自己,勉力掀起眼皮,她好像看见了姝雅,还有一个挺拔的身影,好像是楚纶止……真的好像啊……
后来就是一片黑暗,也就没有看见楚纶止疯了一般的跑过来,抱住了自己,姝雅则是握着自己的手,不断的呼喊着……
“只是在哪里啊?”渐渐恢复了意识,苏小禾掀起还是有些厚重的眼皮,四处打量着,很整洁,是那种有规划的严肃,还有消毒水的味道,自己的手上凉飕飕的,还挂着水,是医院么?自己怎么会在医院?不是应该在村子里么?还有奶奶!苏小禾一下子惊醒,直愣愣坐了起来,可是浑身就好像散了架一样完全不能支撑,一下子又瘫了回去,只能发出一声痛呼。
“怎么了?怎么了?”拎着一壶水进来的楚纶止刚进门就听见苏小禾的惨叫,连忙奔到床前,上上下下打量着,焦急万分,“怎么了?哪里痛?我就说这什么破县城的医生不靠谱吧!会不会真有什么地方没有被检查出来啊?小禾,告诉我,哪里疼?”
苏小禾彻底当机了,这是……楚纶止?远在千里之外的楚纶止?是幻觉么?还是做梦?可是怎么能感受到他说话的气流呢?“你……你怎么在这里?”本来想问,你是楚纶止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样儿。
“我在这里怎么了?全世界就你傻,三天三夜不停奔波,最后竟然累昏过去了!”楚纶止心里有些发酸,以前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自己这样牵肠挂肚,要不是自己在机场碰见急匆匆的张姝雅满脸焦急的询问机位,自己上前好心问了一句,还不知道这个傻丫头竟然一个人跑进了大山,一个人扛起了所有的担子,拼命支撑着。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明明这丫头曾经那样决绝的对待自己,可是还是放不下她,甚至包了专机过来,可是一见面,这傻丫头就晕了,自己都不能形容那时候的心情,好像忽然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要不是自己抱着小禾,他都觉得自己站不稳了,摇摇欲坠了,现在这个丫头醒过来第一句话是问自己怎么会在这里?楚纶止好像揪揪这个没心没肺丫头的耳朵痛斥一顿,可是看着那双还没有消肿的眼睛,还有苍白的脸蛋,气焰又消了一半,可是语气却还是有些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