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已渐渐袭来,我被黑暗包围着,肚子已饿得发痛,这才想起中饭都没吃,甩掉怀中的心形抱枕,站起身准备去冰箱拿吃的,头一阵昏眩,又倒在沙发上,揉揉太阳穴,重新站起来,摸着黑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肉松面包,一盒酸奶,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咬了起来,面包硬硬的,也吃不出什么滋味。
门铃响了,我没理会,这屋子黑漆漆的,没人知道这屋子里还有人,而且,我也根本不想见任何人,只想静静地呆在一个角落里,让我有一个思念的空间就好了。不管什么人来找我,都无所谓,见没人开门,自然就会走了。可门外的人精神真可嘉,没有要走的意思,门铃是一遍一遍地按,我烦了,大叫道:“屋里没人!”
“蕊馨,知道你在里面,快开门!”是那梅。
我叹了口气,晕头转向地走向门边,打开厚厚地防盗门,门外站着两个人,竟是那梅和江湛凯。
那梅径直冲进来:“蕊馨,怎么不开灯啊,屋里这么黑。”她很快将大厅的灯打开,一瞬间,亮如白昼。
强烈的灯光刺向我的眼睛,难以适应。
我用手挡着灯光,吸完最后一口酸奶,稍微打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问道:“你们找我有事?”
“你跟我来。”那梅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手臂,往卫生间走去。
“干什么啊?”我没力气来挣脱她,任由她拖着。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了。”那梅将我的脸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吓了一跳,那是我吗?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眼睛空洞无力,像是行走在夜间的游魂。我将头转开。
“为什么不看啊,连你自己都不想看,就别指望别人想看。”
“我没让别人来看,你们走吧,不用管我。”
“你以为就你惨吗?至少江湛天到死还是爱着你的,这就够了,如果他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这样啊,你没看到他在遗书里说的,要你快乐地过每一天,你以为你这个样子就能表示你爱他啊,你以为就你惨吗?”
这是那梅第二次说这句话,我看了看她,竟发现她也消瘦了好多。
“那梅,对不起,对不起……”我低低地说着,哭了起来。
那梅眼泪也流了下来:“蕊馨,其实……我和路思鸣分手了。”
“啊?”我愣住了,路思鸣难道最终还是选择分手么?
“半个月前,他提出分手,因为他爱上了他的一个客户。蕊馨,其实失恋没什么,我想得通,虽然他活着,可在我心中犹如他已死了,而你的江湛天虽然死了,却永远活在你心里,相比之下,你比我幸运多了不是吗?”
“那梅!”我抱住她,两个痛快地哭着,我真自私,受伤害的何止我一个啊!
“好了好了,我们不哭了,哭完这一场,将所有的不幸都哭掉,明天开始我们要重新活过。”那梅帮我擦着眼泪说。
“嗯。”我也一边帮她擦着,一边点头。
哭完之后,两个人洗了洗脸,梳了梳头,好像干净整洁了些。我这才想起来,问她江湛凯怎么会来?
“哦,是他给我打电话,说有事找你,正好我要来你这,所以就一起来了。”
我们来到客厅,江湛凯正在客厅的阳台上看着外面,见我们出来,便道:“你这里还不错,很清静,风景也好!”
我看了他一眼,招呼着:“随便坐。”
我看他在位上坐了下来问道:“江总,找我有事?”
“嗯,我想给你看样东西。”说着,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在大哥的书房里发现的,是这套房的房产证,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
我不敢相信地接过来,鼻子又是一阵酸楚。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江湛凯接着问。
“我决定离开天凯了。”
“你决定了?”江湛凯问。
我坚决地点点头。
他没勉强我,问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谈不上打算不打算的,人总是要吃饭的,是吧?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有需要,记得找我。”江湛凯一脸的诚挚。
“我会。”
“要不,一起出去吃饭吧,你只吃了这些怎么行。”江湛凯提议。
“好啊,我正好饿了。”那梅马上响应,“去吧,蕊馨,重新开始的第一步就是要吃饱肚子,不然怎么有力气重新开始啊。”
我淡然笑着,不置可否,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我们三人就出门了。
春天大地泥土的气息迎面扑来,我深深地使劲吸了几大口,有多久没下楼了,我记不清,只觉得不管世事如何,地球仍在转着,不会因为某人某事而停滞不前,是的,活着才是坚持,活着才是爱,好好活着才是你所爱的人最大的幸福。生活仍在继续,活着的人们仍在忙碌着,生生相息,永不停止,生命就是这样一代代的繁衍下去……
我活在地狱里,沦陷在无形的网中,源头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一直在深深地爱着你。
江湛凯站在诺大的透明玻璃窗前,窗外是一片广阔的天地,高耸的建筑,四处奔跑的车流,就像流淌在身体的血液,忙碌着没有片刻的清闲。江湛凯很久没像现在这样,有时间来欣赏n市的风貌。他望向西南方向那一片低洼地带,胸中顿时涌出一股壮志豪情来,那是他迈向成功最关键的一步,那是他的地了,前段时间他刚刚投得这块地。他终于可以在商场上一展身手了。这半年来,没有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大的艰辛,为了天凯,再苦再累他也不在乎,现在,天凯终于渡过了危机,他虽然松了一口气,可仍没感觉到轻松,反倒是压力越来越大了。
他闭着眼睛,脑子里似乎在想着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一切都是空空的。不过,他喜欢这种宁静,就如佛家所言,有种超脱的境界。可这种让他无比享受的境界却被一阵撕心裂肺的歌声打断了:“cryinginthenight,一次哭个痛快,我要为死去的心,saygoodbay……”是小齐的哭个痛快,他看着手机在紫檀木的桌上微微地颤动着,那屏幕上闪闪的亮光就像符咒般紧揪着他的心,他最不愿见到的名字在闪光中清晰地映照出来罗飞菲。
他仍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要接的意思,任由小齐为爱哭得死去活来,终于,铃声终止了,耳边回复宁静。
门突然开了,一阵旋风刮了进来,伴随着罗飞菲气急败坏的声音:“江总裁不在是吧,那我在里面等。”
“不是,罗小姐,不行……”秘书怯生生地,想拦也拦不住。
罗飞菲冲进来,见到江湛凯,冷哼了一声。
“江先生……”秘书忐忑不安的语气。
江湛凯挥了挥手,她忙退了出去。
罗飞菲傲慢地坐在沙发上:“怎么,不理我了,电话也不接了?”
“有事?”冷冷地语气。
“江湛凯,你到底要怎么样,当初可是你缠着我,追我的,现在可好,想甩了我,没那么容易。”
“是吗?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是沈梦然那样的角色吗?”江湛凯一语中的。
罗飞菲脸色一阵发白,半晌咬着牙说道:“沈梦然当然不能跟你比,不过,你也别把我当成康蕊馨。”她转过身,折向门口,丢下一句话:“江湛凯,你不是你大哥,你也做不了他,不管在事业上,还是爱情上。所以,别痴心妄想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来求我的。”
江湛凯又重新望向那广阔的天地,心情变得格外低沉,康蕊馨,这个名字从罗飞菲的嘴里念出来,就像在他的胸中扔下一枚炸弹,将他的心炸成一个大洞,跌落进无底的深渊。
他不知要如何排遣这突如其来的烦闷。秘书敲门进来,说福源建筑公司的经理来了。
江湛凯这才想起约了人,迅速整理了头绪,定定心神。
门开了,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像擦了鞋油,黑得冒泡,一双灰色的眼睛里,透着一丝精明,他便是福源建筑公司的老总戚家明。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男子,五官端正,一身黑色西服,拎着黑色公文包。
戚家明一见江湛凯,脸上的肉都挤成了一堆,“江总裁,你好,早就听说江总裁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啊!”
江湛凯礼节性地指着沙发:“戚总,请坐。言归正传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戚总今天来有何贵干?”
“爽快,江总裁真是快人快语,我也就直说了,前阵子贵公司投得西南宝华区那块地,我们福源建筑绝对有能力承包下来,希望江总裁能给个机会。”说完,戚家明转头给旁边的年轻人使了使眼色,年轻人忙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戚家明继续说道:“这份是我们公司的计划书,相信江总裁看过后,会满意的。”
江湛凯不动声色,他明白这文件里面夹着的是什么,他轻轻地将计划书推过去:“如果贵公司真的实力雄厚,我会考虑的,而且也有好几家建筑公司和我接洽过,最后具体是和哪家合作,现在还没定论,所以,戚总先请回吧。”
戚家明没想到回绝得这么快,心有不甘:“真不看看吗?或许你会改变主意。”
江湛凯一笑:“如果贵公司真符合我们的条件,我说过,我会考虑的,现在我真的不能给你任何答复。戚总,先请回吧,我……真的很忙。”
“那好,江总裁,我等你的消息。”戚家明无奈地收起计划书,两人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