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又痛了起来,他捂住头,旁边的杜叔忙将水的药丸递上来,“吃药吧,公子。”
简方达吃过药,斜躺在床上,疼痛稍微缓解了些。
此刻他住在一套三室两厅的公寓里,他一间,杜叔一间,张妈带着小尧住一间。
现在留在他身边的也就只有这二人了。
“杜叔--”简方达疲倦地出声。
“在。”
“你跟我说实话,我到底还有多少日子?”
“这个……”杜叔迟疑道,“还真是不好说。”
“没关系,说吧,这样我才好安排接下来要怎么做。”
“如果有进口药,能够保持的话,应该能撑上一年左右,如果恶化得快,顶多半年。”
杜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公子,其实我们可以去国外,那里设备先进,也许能治得好,不如动用那笔基金……”
“不行,我是不会动那笔钱的。”简方达斩钉截铁地拒绝,“我费了那么多心思,那是我最后能留给她的,我决不会动,杜叔,以后别再提了。”
“知道了,公子,唉,你这是何苦呢?”杜叔叹了口气。
简方达的面孔因病魔已变得削瘦,坚毅的轮廓显得更加执着。
“难道这就是报应吗?我骗蕊馨得了绝症,到头来却是真的得了,呵呵,还真是灵呢,我对自己的命运算得还真是准!”他竟笑了,惨淡地笑,“杜叔,能求您件事吗?”
“公子,有事吩咐就是,说什么求不求呢?”
“如果……如果这辈子我真的不能再见到蕊馨,你能帮我找到她吗?”近乎恳求的语气让杜健德心酸不已。
“当然,我一定会找到她,这是公子最后的心愿,放心吧,我一定会将东西交给她的。”
简方达欣慰地笑了,闭上眼睛,心中呼唤着一个名字:蕊馨,你到底在哪儿啊?为什么我总是要到处寻你呢?
杜健德慢慢地退出来,在客厅正碰到乱跑的小尧,小尧拿着一张纸做的飞机正“唔唔唔”地飞着,冷不防杜健德从门口出来,撞了个满怀。
杜健德怜爱地抱起快四岁半的小尧,“还没睡啦,小尧?”
“杜爷爷。”小尧扬起胖嘟嘟的嘴唇,清脆地叫道。
“哟,飞机折得真漂亮,是小尧自己折的吗?”
“嗯。”小尧一个劲地点头。
“爷爷不信,让小尧给爷爷示范下好吗?”
“好!”
杜健德只有在和小尧相处的时候,才不会去想那些烦心事,孩子的世界才是最纯真无瑕的。
两人坐在沙发上,小尧在茶几上拿出一叠彩印纸,杜健德一看,是宣传单,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竟一下子被吸引住了。
那是介绍山城的一名姓魏的中医,利用家传秘方,治愈无数癌症肿瘤的事迹,刊登了各种患者的信息,直说得神乎其神。
虽然杜健德知道这些宣传单可能言过其实,可是现在他也确实没什么办法了,所谓病急乱投医,不管真与假,只能去试一试,最起码,还有一丝希望。
他拿过宣传单就往简方达的卧室冲。
简方达开始也并不相信,可是山城这个地址却深深地触动了他。
那是蕊馨曾经呆过的地方啊!
他突然想去看看,看看蕊馨曾经住过的小院。
“杜叔,我们明天出发去山城。小尧还要上幼儿园,张妈和小尧就留在这吧。”他兴致勃勃地宣布着。
“是,我这就去准备。”杜健德看着他心情好转,也跟着开心。
山城离N市的路程坐大巴大概要两个多小时,偏偏又遇堵车,到达山城时,已近中午。
下得车来,简方达就被这天然纯朴的自然景色迷住了,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是晚上,他也根本没留心观看。如今眼到之处,山青水秀,他深吸口气,叹道:“乡村的空气与大城市相比就是不同,难怪蕊馨会喜欢这里。”
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路过一家小面馆,杜叔早已饿了,两人便迈了进去,点了两份排骨面。现在的简方达对食品也没从前那么挑剔了,有什么就吃什么。
杜叔叫服务员端上白开水,放在一旁凉着,好等会吃药。
等面的时候,便打量起这家小小的面馆来,不足二十平米的房子,摆着六张四方桌,时值中午,但吃面的人并不多,所以只有一个服务员在忙前忙后的。
服务员是个二十五六的小伙子,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只见他正拿着二尺多长的筷子在大锅里翻滚着面条,蒸气将他的脸熏得通红。
杜叔无事便笑着搭话:“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
“呵呵,大家都叫我阿黑。”阿黑爽朗地笑道。
“阿黑,还真是名副其实呢。对了现在不正是吃饭的时候么?怎么没什么人啊?”杜叔道。
“哦,平时生意还行,只是今天是祈公的阴生,祈公三个月前去世了,我们这的习俗是头年的阴生要给他庆生的,所以人都去祈家吃饭去了。”
“那你怎么不去?”
“呵呵,如果我去了,那二位岂不是没饭吃了。我老婆去了,留下我看店。”阿黑边说着话,边手脚麻利地端上两碗面。
“哟,都结婚了啊!”
“当然,年前结的,都二十六了,我妈说早就该结了,让我生个像天天那么可爱的孩子。”
杜叔边和阿黑聊着,边从里拿出药,试了试水的温度,这才递给简方达,让他喝下去。
阿黑在一旁看着,笑道:“看这位先生的气色,怕是病了,来这山城,是来求医的吧,不用说,一定是找魏神医的。”
“你是算命的吧,一说一个准。”杜叔道,“我还正准备问你魏神医的住处呢!”
“近两年,慕名来找魏神医的可多了,只因用祖传的秘方治好了几例癌症病人,那名气可是越来越大。现在魏神医可是我们山城的活招牌。”阿黑做广告似的越说越有劲。
简方达有些不信:“真有这么神?”这是他进店后的第一句话。
阿黑惊讶道:“原来你会说话呀,我还以为你是来治喉咙的。”
杜叔笑道:“不管真假,我们下午去看看不就成了。”
听到这,阿黑又笑了:“看你们是刚从外地来的,还不知道魏神医的规矩。”
“啊?还有规矩?”简方达有些兴趣了,“说来听听。”
阿黑干脆在他们旁边坐下来,清了清嗓子道:“就是每个星期的星期一和星期三不看诊,对癌症晚期患者不看,而且每天只看二十位病人,这位先生想下午去看,恐怕是看不到了。”
“那不急,我们明天再去。”杜叔说。
“大伯怕是忘了,明天是星期三,不看诊。”阿黑提醒道。
“那后天总行了吧?”
阿黑惋惜地摇摇头:“我听天天说,这个月的都排满了。”
“天天?”简方达问,“听你说了两次了,天天是谁啊?”
“天天是魏神医的干孙子,哎,别看他才三岁不到,可聪明得很,他常在魏神医那玩,没想到一百多种药材,他竟能全都记住,来了三个月的小学徒还没他记得全,所以我们这全称天天为小神童,他当然知道到底排到哪天了。”
“那可真是蛮聪明的。”杜叔笑道,“不过,这个月才十五啊,我们岂不是还要等上半个月?”
“可不是么,所以这附近的旅社都住满了,有人甚至干脆租民宅,准备打持久战。”
“那……公子你看……”杜叔犹豫地问道。
“就找个地方先住下吧,不知还有没有空房出租?”简方达出声,“我们想长住。”
“这个……”阿黑侧头想了想,面有难色,“基本上都住满了,只是还有一户空着,不知二位愿不愿意?就是祈家,祈公去世后,他的房子就空了出来,来看病的大多都忌讳,一直都没人租住,他的子女都在外地,平时都是住在对面的天天妈打理着。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去祈家,趁今天他们家人都在。”
杜叔听罢,望着简方达,简方达马上说道:“就住那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半个月就半个月吧,权当来度假。”
商议好之后,两人匆匆吃完面,正在付帐时,一声清脆响亮的童声在门外响起,跟着走进一位大约三岁的小男孩,“黑嘘嘘叔叔,偶我来几给你送红丝烧肉来了。”
简方达无意瞅了小男孩一眼,顿觉眼前一亮,这小孩长得太好了,五官精致,眉清目秀,眼睛虽不大,但却是圆溜溜的,像两颗小弹珠,一看就是聪明相。
只见阿黑忙上前,“哟,是天天啊!”
杜叔和简方达同时心内一惊,呀,这就是阿黑口中的小神童啊!
阿黑接过天天手中的饭盒放下,然后一把抱住他,“天天,怎么一个人来了啊?”
“嗯,妈妈在帮忙,偶几见你木没来,教就几给你送红丝烧肉来了。”得,天天说话就是这么饶舌的。
天真的童声把在场的三人都逗乐了。
“叔叔谢谢天天了,不过,下次可别一个人跑出来了,不然,妈妈会担心的。听到没有?”
“偶认习识路啊!”天天扬起肥嘟嘟的小手,帮着阿黑擦汗。
“哎哟,天天,我的小少爷,你竟然在这里。”从门口匆匆跑进一人,冲着天天喊,伸手将天天抱了过来。
阿黑一看,是魏神医最小的徒弟任顶。
阿黑叫他:“阿顶,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来找这小祖宗,只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他妈妈急坏了,所以大家都在分头找,敢情他是跑你这来了。”
“那你快带他回去,省得他妈妈着急,”阿黑说,“对了,你顺便将这两位先生带去,他们想租祈公的房子。”
任顶答应着,便抱着天天往外走。
杜叔忙向阿黑道声谢,与简方达一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