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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永无鸟

现在,环礁湖上只剩下彼得一个人了,在这之前,他听到最后的声音,便是美人鱼回到海底寝室时的响声。距离太远,他听不到她们关门的声音,可是,因为美人鱼居住的珊瑚洞,每扇门上都装有一个小铃铛,每次开门和关门时,都会发出叮当声,彼得听到的就是这响铃声。

海水慢慢涨上来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吞噬着彼得的脚。在海水把他整个吞没以前,为了消磨时间,彼得凝神观望着漂游在环礁湖上唯一一个在动的东西。他以为那是一张漂浮着的纸片,或许是那风筝的一部分。同时随便猜想一下,它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漂到湖岸呢?

可他很快就注意到,这东西有点奇怪。它来到湖上肯定是有某种目的的,因为,它正在逆浪而行,有时战胜了海浪。每次当它战胜时,一直同情弱者的彼得,就忍不住拍起手来,好勇敢的一张纸片呀!

但其实,那不是一张纸片,那是永无鸟。她正坐在自己的巢上,用翅膀划着水,拼命向彼得划来。用翅膀划水是她掉进湖里以后学会的。可是,到彼得认出她来时,她已经精疲力竭了。她是特地来救彼得的,尽管自己的巢里有鸟蛋,她还是想把自己的巢让给彼得。我们有时候真猜不透这只鸟,她为什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彼得。因为彼得虽然对她好,可有时也会搞恶作剧来折磨她。我想,这鸟大概也像达林太太一样,看到彼得还长着一口小乳牙,就对他动了慈悲心吧。

那鸟对彼得大声喊着,想让他到她的巢上来。彼得也大声问那只鸟,她来干什么。可是,他们彼此都听不懂对方的话。在童话故事里,人能和鸟自由地交谈。我真想,现在这就是一个童话故事,在这个故事里,彼得和永无鸟可以随意问答。但最好还是讲真实发生的事吧。那就是,他们不但彼此听不懂,连礼貌都忘记了。

“我——要——你——到——巢——里——来,”永无鸟叫道,想尽量说得慢些,说得清楚些,“那——样,你——就——可——以——漂——到——岸——上——去……可——是——我——太——累——了,没——办——法——让——它——再——靠——近——你,你——得——自——己——游——过——来。”

“你唧唧喳喳地叫什么呀?”彼得问道,“你为什么不像平时那样,让你的巢随风漂流?”

“我——要——你——……”永无鸟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时候,彼得也试着又慢又清楚地说:“你——唧——唧——喳——喳——地——叫——什——么——呀?”如此等等。

永无鸟的脾气一般都是很急的,她开始烦躁起来。

“你这个呆头呆脑、啰里啰唆的小傻瓜,”她尖声叫道,“你为什么还不照我说的去做?”

彼得觉出了永无鸟是在骂自己,于是他也气冲冲地回了她一句:“骂你自己呢!”

说也奇怪,他们两个竟互相对骂起同一句话来:

“闭嘴!”

“闭嘴!”

不过,这永无鸟还是下决心想要救彼得。她作了最后一次努力,终于使鸟巢靠近了岩石。然后她离开它的蛋,飞了起来,好让彼得明白她的意思。

最后,彼得终于明白了,他抓住了鸟巢,向在空中飞行的永无鸟挥手致谢。永无鸟在空中飞来飞去,可不是为了领受他的谢意,也不是为了要看看他怎样爬进巢里,她想要看看彼得怎样对待她留在巢里的两只蛋。

鸟巢里有两只大白蛋,彼得小心地把它们捧了起来,心里盘算着,该拿它们怎么办。永无鸟用翅膀捂住了脸,不敢看她那两只蛋的下场,可她又忍不住从羽毛缝里窥望。

我忘记了前面有没有讲过,流囚岩上有一块木板,是很久以前海盗钉在那儿用来标出藏宝位置的。后来,孩子们发现了这个宝藏,有时淘气劲儿上来,他们就大把大把地抓起这些闪闪发光的金币、钻石、珍珠等等,扔向前来要食的海鸥。海鸥面对这种恶作剧非常气恼,马上生气地飞走了。现在这块木板还在这里,斯塔奇把他的帽子挂在了上面,那是一顶宽边的、高高的防水油布帽。彼得拿过斯塔奇的帽子,把两只鸟蛋放进了帽子里,然后又把帽子轻轻地放进了环礁湖里,让它平平稳稳地漂起来。

永无鸟立刻明白了彼得的妙计,她高声欢叫着,向彼得表示钦佩。彼得也应声欢呼起来。然后他跨进鸟巢,把那块木板插在鸟巢上当桅杆,又把他的衬衣挂在上面当船帆。与此同时,永无鸟飞落到帽子里,重新舒舒服服地趴在了她的两只蛋上面。随后,他们俩都高高兴兴地向着不同的方向漂走了。

彼得上岸以后,他把这个鸟巢放在永无鸟容易看见的地方,可是,由于那顶帽子做成的鸟巢太棒了,永无鸟不想再要她原先的巢了。这个鸟巢在水上漂来漂去,最后完全散架了。

而后来,每次斯塔奇来到湖上,总会伤心地看见永无鸟趴在他的帽子里孵蛋。由于后面我们不再讲到永无鸟了,因此在这里提一下,以后永无鸟都把自己的巢筑成这种帽子形状了,有一道大宽边,小永无鸟可以到上面透透气、散散步。

再回来说,当彼得回到地底下的家时,被风筝拽着东飘西荡的温迪,也差不多是刚到家。大家全都兴高采烈,大大庆祝了一番。每个孩子都想把今天的冒险故事讲给他们俩听。不过最让孩子们高兴的是,由于温迪不在,他们晚睡了好几个小时。这使他们非常得意,他们磨磨蹭蹭,千方百计地找借口,像要求包扎伤口什么的,以此来拖延上床睡觉的时间。而温迪呢,看到他们一个个都平平安安地回了家,也满心欢喜,可因为时间实在是太晚了,于是,她大喊道:“全都给我上床睡觉去!”那声调使人不能不服从。第二天,她却特别温柔,给每个孩子都包扎了伤口,孩子们有的假装瘸着脚走来走去,有的用绷带吊着胳臂,一直玩到晚上上床睡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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