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尚未升起,夜色笼罩下的密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两人艰难的往前走着。周围的一切就好像都被涂了墨,漆黑一片,咫尺莫辨。透过斑驳的树影,偶尔射下几缕星光,而这,成了两人此行唯一的慰藉。在拔力乌都已快要濒临崩溃与绝望的边缘时,老胡却异常镇定和自信的往前走着。
林中的小路愈发崎岖难行,老胡从衣服内侧解下了挂在腰间的那根腿骨,突然一道蓝光射出,照的前路通明。他暗自惊道:“原来这根破骨头,还有此等奇妙之处!”一时竟喜不自持,饶有兴致的仔细打量起这根在暗夜里散发着荧荧蓝光的岩雕腿骨。
“这是什么宝贝?”拔力乌也被那蓝光吸引住了,她赶紧问道。
“一根骨头罢了。”老胡的回答却很淡定。
“骨头?什么骨头?”
“岩雕的腿骨。”
“岩雕?莫非……莫非那些传闻是真的?”拔力乌露出一脸的惊愕。
“传闻?什么传闻?”
“传闻赤岩城的灰鹞之子杀死了岩雕,还卸下了它的一根骨头!难道说的就是你么?”
“是啊,那又怎么了?”
“就你?怎么可能!”拔力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我之前也觉得不可能。可后来我明白,当一个人不顾一切想要活下去的时候,便没有什么不可能!为了保住我的命,我只好夺走它的命,就这样,我杀死了它。”老胡平静的说着,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日与岩雕搏杀的画面。
“你现在已经成了草原上的英雄!”
“英雄?哈哈,你见过长成我这副德性的英雄么?见到我之后他们保准会改变看法!”
“他们才不会在乎你长成什么样!”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有见过我!”
“你很在乎自己的长相么?”
“是他们在乎!”
“他们是谁?”
“城里的人!他们说只有妖怪才会长成我这样!”
“他们只是还没有发现你的独特之处!”
“独特?呵呵,不过一个老不死的糟老头子罢了,能有什么独特之处?”老胡苦笑道。
“唯有苍神和时间能够击败岩雕!”
“你说什么?”
“草原上的谚语。”
“可我既不是你们的苍神,亦非那缥缈虚无的时间!”
“所以你与众不同!”
“如何与众不同?”
“唯有苍神和时间能够击败岩雕,如果两者皆非,那他定是天选之子!”
“你说我是天选之子?哈哈……真是笑话!”闻听此言,老胡笑的合不拢嘴。
“不是我说,是草原上流传了千年的谚语这么说!”拔力乌并无半分玩笑之意,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显得无比庄重和肃穆。
“呵呵,呵呵呵,你信吗?”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草原上的苍族人信!”
“他们还说什么?”
“他们说你的未来将注定非同凡响!”
“我认识的一个人也说过类似的话!”
“所以这传言也当非空穴之风!”
“注定非同凡响的人,可不会生来就被死亡如影随形!更不会日日受万人嘲骂!也许你们的传言是真的,但无论如何,那所谓的‘天选之子’绝不是会我!”老胡的言辞有些激切,十几年来的艰辛与不堪,突然间历历在目。
“迟早有一天你会相信的!”拔力乌说着望向了老胡,眼神里透着无比的笃定。
“但愿吧,但愿有那么一天。”老胡也恢复了以往的淡定。
两人一路往前走着,不知不觉,林中的树木逐渐稀疏了起来,璀璨的星河举目可望,偶尔亦会袭来阵阵山风,这让拔力乌原本压抑的心舒畅了许多。老胡则手持那根蓝色骨头,一如既往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拔力乌凝望着眼前这个让自己感到既亲切又陌生的怪男孩,竟有些出神,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待她正要细细咀嚼这种感觉的时候,老胡却回头冲他淡淡的说到:
“好了,我们到了。”
听老胡这么一说,拔力乌方才回过神来,原来他们已走到了林子的尽头。她急不可耐的四下观望着,可除了丛生的乱草和凌乱的巨石之外,却并未再发现什么。
“可这里什么也没有啊?”拔力乌不解的问。话音刚落,却见一只血狼飞也似的冲到一块巨石前面,不停的吼叫着。拔力乌望向那只血狼,一种奇怪的欲攻且退的姿态,使它看上去显得既兴奋又紧张。不多时,又有两只血狼加入了吼叫的行列,它们也同第一只一样,保持着那种欲攻且退的姿态,很快所有的血狼都冲上前去,密密实实的把那块巨石围了起来,一起发泄着胸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可奇怪的是,它们虽然吼的震天响,却没有谁愿意再往前走一步。数十只既兴奋又紧张的血狼,就这么时时欲攻,又分分且退。
“就是那里了!”老胡说着指了指狼群围着的那块巨石。
“你如何知道地灵在这?”拔力乌满腔疑惑的问道。
“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拔力乌更疑惑了。
“我说过,有时候,只要我想,我就能看到。”老胡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只是平淡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与骄傲。
“你真的看到它了?真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就在那里,现在让我见识下你的手段吧?”老胡说着望向了从深深的震惊中,尚未回过神来的拔力乌。
月亮终于在南面的山梁露出了银色的一角,如一双羞涩的孩子的眼,“眼光”所及,微风过处,两人面前这一望无垠的乱草,刹时间,竟似一道道流淌水银。眼见于此,老胡不禁有些出神,是啊,因为近来这些许烦扰,他已许久未沉下心来欣赏风景了
“好美啊!”他感慨道。
拔力乌却无心览景,她久久凝望着那块被血狼们包围的巨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过了许久才又开口说道:
“你就等着瞧吧!”说罢,她便走向了那块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