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的石头仆役正在另外一头大展神威,石头人克制骷髅怪这在上一场战斗中已经是证明了的。拍打,践踏,或者干脆躺下在地上滚一圈……石头人每一个动作都能在地上制造出大批碎骨渣子。而骷髅兵却拿这大家伙毫无办法,骨刀骨矛砍刺上去多半被折断,就算是高级骷髅法师放出的毒炎磷火,在石头上烧不了多久也就自行熄灭。
因此琳达的石头人并不怎么在乎结界的保护,时不时冲到结界外面,那些还在整理队形的骷髅群中大杀一场。只是一到了外面那些骷髅兵的速度和力量都有极大提高,看似单薄的骨刀骨刃也变得坚韧异常,砍在石头表面上不但不再折断,反而在火花四溅之余,还能剁下一块“肉”。几次一来,琳达也就不大肯往外头冲了。
对方也不是傻瓜,早就发现这个石头仆役的操纵者并没有跟随作战,当即就分出一队骷髅朝琳达本人攻来。但这边琳达可不是一个人在作战,鲁卡尔变化的小熊也就罢了,牧师肖恩在这个光明结界中可谓如鱼得水,所有的神圣系法术,无论效果还是施放速度都提高了整整一个档次!肖恩原来不过是中级牧师的水准,但在这结界里,却可以发挥出类似于教廷主教级别的力量。
“律令·圣光!”“律令·超度!”“律令·锁!”“律令·净化邪恶!”——此时此刻,这个青年牧师满脸兴奋之色,把自己所掌握的全部神圣法术统统施展了一遍。
机会难得啊!牧师天生就不擅长战斗,善于对付的鬼怪之类又多半是藏在阴暗诡异的邪恶环境中,牧师在除魔时多半要在很不利的环境下作战,十成力量能发挥个七八成就不错了。而像今天这样,大批鬼怪主动冲到光明结界中来送死,那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趁此机会好好锻炼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以前熟练的神术固然接二连三放个不停,就连一些尚未练熟的高技术法,也借机施放几遍锻炼锻炼。要知道在大多数战斗中时间就是生命,高级神术需要的释放时间都比较长,你磕磕巴巴念出一个高级神术的功夫,对方可能已经杀到面前了。如果有效倒也罢了,万一因为不熟练念错咒语而导致法术失效,那可就是生死攸关的问题!
所以平时战斗中多半还是求稳为上,高级神术得到锻炼的机会不多。但在这结界中,神术施放速度大大加快,前面又有一头小熊在帮忙顶着,后头法师操控仆役之余,也时不时丢出几块大石头支援一下,在这么有利的环境下,牧师的选择就大大增加了……
小心翼翼从怀中拿出一根卷轴,年轻的牧师举起十字架,双膝跪倒在地,微微闭上眼睛,以最虔诚的姿态,开始念一段繁杂冗长的咒文。当第一个音节从牧师嘴唇里冒出的时候,那卷轴一下子燃烧起来,但握住卷轴的手掌却没有任何灼伤,肖恩依然平和,从容的念诵着咒语。
——他决定施放一个大型神术,一个以他真实能力,本来还无法施展的神圣系最高技能。
“神迹·光明之境!”
天空本来已经很昏暗,是夜间了。但随着牧师口中大段咒语念诵完结,他手中那张卷轴也燃烧殆尽,头顶上,很大一片空域,天色一下子又重新亮堂起来。仿佛黑色的云层被掀开一条缝,从缝隙中射出道道金色光芒。
光芒渐渐增强,也越来越密,最终将下方所对应的环形区域完全笼罩,形成一个金色光圈,光圈区域内,所有物质形体都被镀上一层金芒。和先前结界中那白光有些相似,但比起柔和的白光,这金光却要霸道许多——索夫等人都被笼罩在光圈之中,而他们竟然也觉得身上隐隐有灼烧之感,好在这感觉不算太强烈,还能忍受。
但那些骷髅可远远抵受不住,强烈金光照耀之下,它们原本就已斑驳脱落的骨骼居然像蜡油一样快速融化,之后又腾起熊熊火焰,竟是燃烧起来。而那些骷髅也不惊慌逃跑,它们一个接一个的跪倒,最后的动作都是绝望向天空伸出双手,然后便无声无息扑倒在地,最终只剩下一蓬灰烬。
仅仅片刻工夫,方才还耀武扬威的骷髅军团就已经被烧掉大半,所有被那金色光芒照到的亡灵统统灰飞烟灭。只可惜这个光圈无法移动,虽然范围广大,却还是不能把所有骷髅军队都包含其中。
那个骨头祭坛也在光圈范围之内,事实上肖恩施展法术的时候正是以那祭坛为中心——有这个邪物在,地上就会源源不绝的爬出骷髅怪,看来不把这个祭坛破坏掉,骨头架子就永远砸不完。
不过三大巫妖反应也不慢,一见到天空发亮就立刻各自跃上各自坐骑,并且操纵着小骷髅试图把祭坛搬起来想要逃跑。但站在祭坛上的黑色人影却不肯退缩,只听一声愤怒嘶吼,神剑霜恸被高高举起,剑上寒光大作,瞬间,一面冰凌护盾凝结在祭坛上空。
圣光照耀持续的时间长达一刻钟,在圣光照耀下,那面护盾不停融化。但剑身所散发出的寒气却能不停弥补圣光的破坏,不过饶是如此,下面那祭坛邪物也已经元气大伤,地上不再有新的骷髅钻出来,就连原来那些,也因为得不到黑气支持而大大衰弱。
神圣十字教会,果然是黑暗力量的最大克星。
当最后一束来自天堂的光芒消失后,湖边仍保持了长时间的宁静。在强大的圣光威压之下,那些剩下的亡灵怪物虽然逃脱制裁,却也不敢继续停留下去。在三个巫妖带领下,残存的骷髅兵先后钻入密林中,逃离湖边之地。为此还专门绕路——先前被圣光照耀的那块圆形区域,它们连踩上去都不敢。
那个祭坛连同上面的黑影也被一同抬走,直到这时候众人才看清,那确实只是一个影像,随着祭坛被搬动,那人影也随之发生波动,就好像水面晃动,人在水中的倒影也随之晃动一样。
“仅仅一个影子,就能操控那么多的精英骷髅,还能挡住光明系大法术的攻击……死亡骑士埃瑟尔,他的真身究竟强大到何等地步。”
凝视着那个远去的黑影,索夫喃喃自语道。而肖恩则满脸失望,只能蹲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刚才那个类似于禁咒的法术已经消耗掉了他的全部体力。这张“光明之境”卷轴还是肖恩以前十名的优异成绩在神学院毕业时,教皇陛下亲手赐予的奖励品。威力极大,但用起来也很麻烦,如果不是在这片结界中,光激发咒语就要念上半天。本以为一旦施展出来必能全灭这些亡灵,想不到竟会被一个影子所阻挡。
“你也不用太沮丧。那柄神剑霜恸可不是影子!与圣兵器同等地位的宝物,确实有这能耐。”
九 光之继承者
说话的是一只大狗熊……或者说,是一位从狗熊恢复为人形的老者。与统领风魔狼群的灰眼长老相比,这位黑爪长老就明显年轻许多,也强壮许多,可以说尚在壮年。
而他的性格看起来也很爽朗:
“亡灵军团的实力超出了我们原先估计,若非你们出手相助,光凭我和这些夜豹朋友,恐怕还顶不住骷髅大军的攻击呢。”
能够得到一位德鲁伊长老的致谢,实在是很光荣的事情。索夫虽然稳重,此刻却也满面笑容:
“您太客气了,正好我们队伍中有一位牧师成员,而他又正好拥有一张顶级的光明系卷轴,再加上这里特殊的环境……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两人客气了几句,鲁卡尔则主动上前为他们介绍,当黑爪长老听说他们的来意是为了蓝镜湖珍珠时,眉头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
“蓝镜湖的珍珠么,本来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找个水獭朋友去湖心底部转一圈也就有了。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湖底情况复杂,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水族都不肯接近湖心了。”
鲁卡尔自告奋勇,说自己也可以变成水獭下去看看,但索夫和黑爪长老都摇头拒绝,刚才从水下钻出的亡灵骷髅可不在少数,现在陆地上的跑光了,可天晓得水下还藏了多少,这个险不能冒。
“先去休息吧,今天这场恶战可够呛。”
看到牧师肖恩满脸疲惫之色,黑爪长老便让小男孩鲁卡尔带路,招呼着大伙儿沿湖边一条小路朝树林中走去。这里的林木似乎是人工种植,构成很规则整齐的树木篱笆墙。秩序与规则正是光明神系最重要的特征,在这里却与代表大自然的绿树充分结合起来,形成一种独特美感。
道路末端,是一座小小庭院。庭院正中有一座小小神殿,殿中所供奉的神灵却并非这大森林中常见的大地女神,而是高傲威严的光明神。在大地女身为主宰的森林中,居然有这样一块完全归属于光明之神的领地,本身就是很令人讶异的事情。
这里似乎是住家,但却布置成了类似神庙的格局。正院神殿规模不大,但却和最正规的庙宇一样,完全用白色大理石砌筑。与普通神庙略有不同的是,在庙宇周围,无数奇花异草竞相开放,墙面上雕饰也要丰富许多。于光明威严之外,又充满自然意趣。
一个年轻女孩站在神殿门口,双手合十,眼目低垂,似乎是在祈祷的样子。夜色已深,但索夫等人却仿佛觉得这女孩身侧充满了光明,一层淡淡的,但却分明可见的白色光芒。
鲁卡说是这是一位“好漂亮好漂亮的姐姐”,但任何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的人都决不会去注意她的容貌。即使索夫这样强悍的勇士,或者是琳达这样胆大的法师,在看到那女孩之后都情不自禁的并拢了脚跟,并摘下帽子,低头。
——这是进入庙宇时向神灵致意的姿态。
至于牧师肖恩,则早就拜倒下去,他甚至根本没看到那女孩的存在,进入院落之后信仰的本能就迫使他跪下祈祷。直到念完一遍祈祷文之后,虔诚的牧师方才可以抬头观察院中情景。
“原来是圣女!”
当肖恩看见那女孩身旁的白光时,禁不住失声大叫,但随后又立刻低下头,为自己的失礼再次祈祷。鲁卡尔对于他们的反应很是吃惊,本来都已经很亲密的跑到那女孩身边去想要说话了,这时候却不知不觉后退两步。
“教廷的圣女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索夫也颇吃了一惊,神圣十字教会的圣女被认为是光明神在人间的代言者,神谕往往都是通过她来发布,地位极高。如果这是圣女的话,在她身边存在光明神的结界倒是可以理解了。但历代圣女都只有一人,肯定是在教皇宫中受到最严密的保护,偶尔外出也必定会有大批圣殿骑士跟随保护,怎么会单身出现在这荒僻的大森林中?
黑爪长老对他们的反应倒不是很惊奇,也许以前见过类似的场面。这时候笑着把肖恩拉起来,摇头说道:
“已经不止一次有人误会了,尤莉娅自出生之日起就没离开过这片大森林,不可能是什么教会的圣女。”
“但是这白光,这结界,还有这高贵神圣的气息……”
肖恩说什么也不敢否认,一个牧师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弄错自己所信仰的神灵。直到那女孩自己也抬起头,颇有些害臊的摇头道:
“我真的不是什么圣女,为什么你们这些戴十字架的人一见我就要下跪呢?”
肖恩这才讪讪站起来,但脸上依然充满恭敬之色,绝对不敢用正眼看这个名叫尤莉娅的女孩。
在黑爪长老的热情邀请下,一行人走入后院。后院是居住休息之处,比起前院的神圣肃穆,倒是多了不少生活气息。尤莉娅为他们端来茶水,可肖恩无论如何也不敢接,最后还是鲁卡尔接了转手,可怜的牧师才敢落座。
索夫虽然不象他的牧师同伴那么紧张,却也能感受到压力。站起身来双手接过女孩儿递上的茶水后,索夫尽量保持平静的笑道:
“就算不是教会的圣女,但尤莉娅小姐也肯定不是普通人。您身上确实有一种特殊气质,这可无法掩饰。”
尤莉娅脸色晕红,甚是腼腆的低下头去。旁边黑爪长老则笑着点头:
“不错,我看着她长大的,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就与众不同。”
“这里的光明结界是小姐出生以后才有的么?”
肖恩此时终于能说出话来了,马上迫不及待的提问。
“正是,你怎么知道?”黑爪长老犹豫一下,接着又说道,“尤莉娅的母亲是守护这片菲尔塞大森林的巫女,大地女神的守护者,按理说,她的女儿应该也受到大地女神的庇护才对。可不知为什么,她从小却是被光明神所庇护。”
“啊,我知道了哈,尤莉娅小姐是光之巫女!”
琳达脱口而出,反让肖恩和索夫这两个富有经验的大人颇感诧异。
“光之巫女?这是什么职业?”
被在场所有人注视,小姑娘脸红了,摇摇头,畏缩的说道: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家里大人说起过这个名词……”
“光之巫女么?也不是没可能的。”
见肖恩一脸愤慨要争辩的样子,索夫抢先说道:
“要论光明系法术,神圣教会自然是最有权威性,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神圣教会的成员才能使用光明系法术,这一点人人都知道。”
肖恩立即缄口不语,他们所在的阿兰贝尔王国有四大魔法世家:圣雷桑塔家族,圣火法拉家族,圣风温德斯家族,这前三家都是显赫无比的公爵贵族,而最后一家则更加尊贵荣耀——他们是光明龙之化身,圣者娜卡的后人——圣光娜卡家族,王族,阿兰贝尔的统治者。
神圣教廷和王国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当然他们与帝国的关系也不算差。不过,有些时候,教廷与阿兰贝尔的统治者之间会有一些小小尴尬存在——教廷信奉光明神为主神,而阿兰贝尔的王族们却自称光神后裔……虽然双方在公开场合都从不谈及这一点,但在私下里,难免会有点心结。
“当年的圣者娜卡陛下,他的职业,据说叫做‘光之贤者’,而假如光明神的直系后裔是传承到女性身上,那就是所谓‘光之巫女’了。”
索夫悠悠道来,琳达和鲁卡尔都当故事听得兴高采烈,唯独肖恩的眼睛却越睁越大:
“不可能吧!当今的圣王后裔可是只有陛下一人,才刚刚九岁,好端端在王都待着呢,这位小姐……”
他又看向尤莉娅,这女孩子确实气度高贵,但……
王族后裔?这肯定不可能。就算有王族中人在外面风流遗下子嗣,神之血脉却肯定是一代只传一人的,既然皇帝还活着,这里就不可能有另外一个。
“可这光明结界却不是假的……除了正宗的光之后裔传人,谁还能拥有这样纯正的结界呢……?”
肖恩迷惑了半天,却还是不得要领,最后还是索夫拍了他一下把他从思考中惊醒。
“行了,咱们也别乱猜,只需要知道尤莉娅小姐的能力对这片大森林很重要,这就行了。”
“不错。”黑爪长老点头认可——原来他们已经开始讨论那些巫妖的目地。
“你们想必已经知道,菲尔塞大森林曾经是一处邪恶之地,蓝镜湖底镇压着整整一城的厉鬼冤魂。当年是依靠上古精灵的强大法力,才将其禁锢在湖底,使之不能出来作恶。”
“后来精灵离去,把守护森林的任务移交给我们德鲁伊,其中也包括继续禁锢湖底恶灵,但这并不是人人都能做的。每年某个时刻,必须要侍奉大地女神的巫女在湖上舞蹈,用大森林的力量补充湖底封印,维持住那个封印不被破坏,从而保持大森林的和谐与安宁。尤莉娅的家族世代皆为森林女巫,她也有这能力。”
“哈!我明白了,死亡骑士要重建黑暗军团,想要借助湖底的鬼魂之力,就必须要破坏掉封印哈。”
琳达大声叫道,黑爪长老点点头:
“不错,但上古精灵的魔法岂是那么容易破解,那个封印本身是无法破坏的,唯一有破绽的地方,就是它的维护者。”
“没有森林女巫,封印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索夫淡然问道,黑爪再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