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行李,白祖岑送我到了车站。春运的车站比战场还要犀利,每个人都在为这一张小纸片奋斗,还好我买的是比较容易买到的短途车票,要不我估计我也要在这激烈的战局里沦陷吧……
“你在这等我,我去买票。”白祖岑找了个勉强可以容身的角落,放下我沉甸甸的行李箱转身钻进了拥挤的人群。我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鼻子猛地一酸,又有眼泪要掉下来,想起几个月前我孑然一身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时的种种冰冷感,现在真的幸福得有些不像话。
十分钟后,白祖岑满头大汗地从人群中挤出来,“买到啦!哈哈,春运,走你!”白祖岑兴冲冲地将票交到我手中,像一个考了100分的小孩子一样,“2点40分的那趟车,现在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那边的杂酱面还不错。”白祖岑一手拉起行李箱,一手拉着我挤出了售票厅。
我一言不发地跟着白祖岑走着,离别的忧伤感像散去雾气的湖面一样,越发清晰,我默默忍受着这淡淡的深刻的疼痛,朝夕相处100多天的两个人突然要分开一段时间,这对谁都是种毫无悬念的难舍之痛。
杂酱面的味道很北方,我一口一口地吃着,拼命将眼底的泪水咽回心底。白祖岑一直跟我说着趣事,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我只深深感到了他同样伤感的心情。
“白祖岑,我现在不想放假了。”我实在没忍住,眼泪掉进了汤碗里。
白祖岑愣了一下,他马上又嬉皮笑脸地接了腔,“你跟老师们商量商量,让他们别过年了继续给咱补课,你给他们加工资怎么样?”
“去……”我忍俊不禁,忧伤却像被风吹散后的云,凝聚得更紧密了。“你……不要忘记给我打电话,想我。”我哽咽着说,没出息,我没有忍住情绪。
“你要记得每天早上吃早点,影响胃酸分泌会患胆结石。晚上睡觉别忘记了关机,还记得我给你上过的课吗?手机辐射对大脑的损伤很严重,我每晚都会突然袭击,如果你的手机没有关机,咱们开学一起算账。最重要的是要注意保暖防寒,感冒了要赶紧吃药,别马虎大意的,还有……”白祖岑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堆,换做平时我肯定会不耐烦地伸手捂住他的嘴,但是此刻我听得很认真,那么贴心的一个男孩子,是上帝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一碗只需要10分钟搞定的杂酱面让我们硬生生吃出了4碗的耗时,我多希望能定格住的时间还是走动了。
我继续低着头跟着白祖岑,千言万语化作此刻的沉默是金。“李倩——”背后突然传来了泡泡的呼声,我转过身,泡泡正拉着她的男朋友陈炘穿过人流朝我们跑过来。
泡泡刚在我身边站稳就使劲推了我一把,生气地嚷着,“要走居然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是老白有点良心,发短信告诉我……李倩,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损友啊损友!”
“不是,我又不是美国总统,回个家用不着兴师动众的吧!算我错了,亲爱的……”我给了泡泡一个大大的拥抱,死丫头,我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偏要来送我增加离别的感伤。
“来,这些你带上!”泡泡一把抢过陈炘手中的HelloKitty纸袋,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掏出来做推销似的跟我说,“我琢磨着你俩就不会准备这些,喏,看看本大小姐给你准备的‘美丽旅程必备品’:洱宝话梅,吃了不会晕车,还能提神;HelloKitty小镜子一面,时刻注意自己的发型乱了否,脸上油不油,别到下车的时候吓得接站的叔叔阿姨以为你刚刚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所以,吸油纸,梳子,我都给你备好了……”
“为什么全是HelloKitty的?我不走卡哇伊路线的!你……”
“你别跟我闹了,听我说,这个画画本和彩色铅笔是给你打发无聊时间画画用的,我知道你喜欢涂涂画画的,铅笔我都替你削好了……”
“哇靠,这个也太神了,居然还有一串佛珠!”白祖岑惊讶得眼珠子快要蹦出来了,我们一头雾水地看着泡泡。
泡泡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继续心平气和地说,“它是保佑你一路平安的,还有,如果你感到思念的痛在心底纠缠,归心似箭的难耐在撕咬着你的灵魂,你就拿它出来,轻轻闭上双眼,会念经就念经,不会念经就背背老夫子教的文言文,你会淡定的。”
“哈哈——”我们都乐得开怀大笑,泡泡骄傲地挑了挑眉毛,白祖岑将佛珠搭在她肩上,“杨师太,你的佛珠拿回去吧,我们李施主是基督教徒。”
“喂,你什么人啊,这佛珠是我外婆去五台山请大师开过光的,你懂个屁啊!”泡泡揪着白祖岑就打,我将佛珠挂在脖子上,像模像样地朝泡泡鞠了一躬,双手合十,“谢杨师太,我会好好珍藏的。”
泡泡这才放掉白祖岑,挤眉弄眼地看着白祖岑。我心里温暖入春,多好的姐妹,我会好好珍惜的。
车子已经停在了发车区,我真的要走了。
“你必须每天联系我,QQ,电话,都行,只要别让我以为你不想我就行!”泡泡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大声喊着,我鼻子酸得很痛,用力点了点头。
“你跟老白也拥抱一下告别吧,我看多了电视剧上的情节,现在给我看看真人版的究竟有多感人,来啊,预备,Action——”
我看了看白祖岑,笑着摇摇头,“你看电视上的会比较感人,我们俩都是冷血动物。”
“哼!去你大爷的……”泡泡故作不满地说,我捏了捏她冻得通红的脸蛋,“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检票员开始催促大家赶紧上车,白祖岑提着行李箱率先上了车,我跟在后面。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转过身看着陈炘,意味深长地叮嘱道:“陈炘,你要好好照顾泡泡。”
陈炘赶紧点头答应,“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
我笑了笑,转身上了车,白祖岑没有将那封邮件发给泡泡,我们商量过了,去直接伤害一个女孩子的心,不如去努力赦免一个男孩子的罪,浪子回头金不换。陈炘是金的话,他一定会回头好好爱泡泡,否则谁都会毫不痛惜地扔掉这块破铜。
我走进车内,白祖岑已经把行李箱放到了座位下面,“我寻思放上面的话你下车扛不下来,就干脆占用你的地盘吧,脚下面会有点挤,你脚小,应该没问题。”白祖岑看着我,大人似的刮了刮我的鼻头,这一刮,差点将我的泪腺瓦解掉。
检票员再一次提醒大家准备出发,离别的时刻真的真的到了。
“一路顺风,我走了。”白祖岑严肃地看着我,跟平时判若两人,说完转身就走,我一把拉住他的手,他回过头看着我,我用尽全身力气说了两个字,“保重!”
白祖岑握了握我的手,我松开手放走了他,世界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天旋地转起来。车子缓缓开动了,我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窗外的三个人,想起了《情深深雨蒙蒙》里那首《离别的车站》,“千言万语还来不及说,我的泪早已泛滥泛滥……”
亲爱的白祖岑,泡泡,尚艾,珍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