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娃娃职专毕业以后，东南西北跑细了腿儿，总算在“青春律动”信息台找到了一份话务员的工作。
信息台在一栋将要拆迁的旧楼里，一间大屋子套着几间小房子，大房子是办公室，小房子是机房。
上班第一天，羊娃娃就赶上了夜班。刚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好，一个五十多岁的黑女人把几本书扔到羊娃娃面前：“我是蒙尼娜，以后你就叫我蒙姐好了。”羊娃娃满脸赔笑：“蒙姐，你给书干什么？”蒙姐说：“这几天你的任务就是看书，看完书再上机。”羊娃娃点点头，低头看书，刚看了书皮，羊娃娃脸就红了，《浪女勾魂100法》？《荤笑话大全》？《线交密绝》？这都是什么呀？羊娃娃拿着书找到蒙姐：“蒙姐，我不喜欢看这种书，你给我换几本吧。”蒙姐脸上的褶子突突乱颤：“这几本书是咱信息台的业务书，你不看看什么？将来上机你还指着这几本书挣钱呢！”羊娃娃明白了，敢情这个信息台是个黄色信息台呀，难怪老板说基本工资不高，但提成可观呢。羊娃娃想不干了，又发愁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便低着头说声“明白了”，又回到自己的桌子前看书。
一眨眼就夜里十一点了，羊娃娃有点发困，刚想趴在桌子上迷呼一觉儿，蒙姐打着哈欠从机房里出来了：“妹子们，你们饿不饿呀？跟我下去吃夜宵，我请客。”几个话务员从机房里跳出来：“好啊好啊，今天我们好好宰蒙姐一刀。”蒙姐一看，走到羊娃娃跟前，敲了敲桌子：“别睡了，我们几个下去吃宵夜，你先一个人在这顶着，有电话就应付一下，可不能把客户放跑了啊！”羊娃娃迷迷呼呼点点头，便强打精神站了起来。
蒙姐带着人一走，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羊娃娃娃长长出了一口气，心说，你们都走了让我顶着，我才不管呢！你们走了，我正好睡觉。羊娃娃想着，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羊娃娃听见墙上的电子钟敲了几下，抬头一看，呀，都十二点了！赶紧揉揉眼睛坐起来，不能再睡了，要是蒙姐回来看见自己睡觉，非扣自己工资不可。羊娃娃打了个哈欠，四下看了看，咦？睡觉的时候屋里的灯还亮得很呢，这会怎么一下子变暗了？暗得就像整个房间里点着一根蜡烛。羊娃娃站起来拔了一下电灯开关，啪，屋里漆黑一片，羊娃娃赶紧又把灯打着了，心说，暗点就暗点吧，大概是电压太低了。羊娃娃想着，便把桌子上的台灯拧着，翻开一本书想做做样子。刚看两行，羊娃娃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擦、擦、擦、擦，像一个人穿着拖鞋向她走来。屋里还有谁没出去吃夜宵吗？猛回头，没人！羊娃娃顿时觉得头皮发紧，脊梁沟发凉。赶紧转过身，想借着看书岔开思路。可她越这么做，身后的脚步声听得越真切。脚步声已经到她身后了，与她的距离不会超过10厘米，她甚至已经听到了粗重的呼吸声，感到了脖子处有凉风袭来。羊娃娃壮着胆子再回头，还是没人！但胸部却好像突然被什么人冷不丁抓了两把，凉嗖嗖地疼。羊娃娃抱住脑袋“嗷”地一声尖叫，从椅子里跳到墙根，她面对着墙，闭着眼睛叨念：“幻觉，全都是幻觉……”正叼念着，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扫她的脸，她猛地睁开眼，见墙上宣传画里的裸女不知什么时候呲出了一排长牙，血红的舌头正从墙里伸出来，舔她的脑门儿！羊娃娃的魂一下子就飞上了屋顶，她抱着脑袋在屋里横冲直撞：“啊——救命啊！”
羊娃娃撞到一间机房门口，听到里面有几个人在讲话，便用力撞开了门：“有鬼呀，办公室里有鬼，救命啊！”羊娃娃话音一落，立刻有声音晃到了她面前：“哪里有鬼？鬼在哪里呀？”羊娃娃抬头一看，啊！三个血淋淋的人头吊在空中！羊娃娃“啊”地一声尖叫，又冲到办公室里，抓起电话拔打110。电话通了，羊娃娃哆了哆嗦冲电话里喊：“有鬼，这屋子里到处都是鬼呀！”电话里的人阴冷：“哪来的鬼？我看你是瞎鬼，你不是信息台的小姐吗？我已经找你半年多了，还不快过来跟我亲热亲热？”羊娃娃又急又气：“你无聊，我说的是真的，你们快派人来吧！”电话里的人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还派什么人呢，我已经到了，跟你说话的不正是我吗？你好好看看。”羊娃娃一愣，她已经到了？她在哪呢？羊娃娃仔细一看，啊，电话的听筒分明就是一张嘴，一张一合，雪白的牙齿，血红的舌头！羊娃娃“啪”地扔了电话，掉头就跑，她想冲出门去叫人。来到门边，她一把拉住了门把手，用力一拽，门把手被拉掉了。羊娃娃低头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门把手？是一只滴着血的人手！羊娃娃一边叫，一边甩，想把那只手甩掉，可她越是甩，那只手抓得她越牢。现在，羊娃娃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求生的欲望让她的胆子大了起来，她用力把那只手甩在地上，用脚踩住，使劲一拽，呼，一个人竟被她从地下拽了上来。羊娃娃定睛一看，是刚才和蒙姐一起出去吃宵夜的姚姐。羊娃娃猛地扑到姚姐怀里，浑身抖成了一团：“姚姐，你们总算回来一个了，这屋子里闹鬼了，吓死我了……”羊娃娃说着，忽然觉得有东西滴到她脸上，用手一摸，粘呼呼的，拿鼻子一闻，腥臭腥臭，抬头一看，啊！姚姐的两只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两个大窟窿，正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血！
羊娃娃“啊”地一声推开姚姐，慌忙向门边跑，刚跑两步，脚脖子被从地板上伸出来的一只手抓住了。羊娃娃蹲下身子，拼出全力掰那只手，可不管她怎么掰，那只手就是不松开。情急之下，羊娃娃摸到了地上的一把斧头，她抓起斧头，向那只手猛砍。手被砍断了，溅得她满身满脸都是血。
羊娃娃脚上带着那只血手继续往门边跑，还没跑到门边，房门“咣”的一声被撞开了，羊娃娃猛抬头，见四个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女人伸着舌头向她逼来。领头的那个老一点的，把血红的舌头在嘴边一卷，发出一声淫笑：“臭丫头，我这只手是专门勾引那些毛头小子用的，你竟敢给我砍断了？你还我的手来！”说着，便扬起了已经没了手的胳膊向她打来。羊娃娃一看，猛地抡起手中的斧子向那家伙劈去。就听“噗”地一声，那家伙的肚子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热气腾腾的拉面从肚子里滚了出来。羊娃娃已经杀红了眼了，砍倒一个，又尖叫着砍向那三个，“嘭嘭嘭”，那三个家伙也被她砍倒在地。
羊娃娃提着斧子冲到门边，刚要用爷子劈门，一团黑压压的东西猛地向她撞来，她顿时觉得身子腾空而起，“嘭”地一声，摔在几米远的地板上。羊娃娃觉得天旋地转，想睁开眼睛看看，可怎么也睁不开。迷迷呼呼地，她就听两个少年在她身子上方说话。一个说：“这家伙太可恶了，在电话里跟咱们我玩做爱游戏，害得咱们得了见不得人的病，咱们现在死了，也要把她带走！”另一个说：“哎，咱们好像认错人了？害咱们的好像不是她呀。”顿时了一会儿，那个少年说：“好像真的不是她，那也不能饶她，她在这里待着，早晚也会变成害人精，撒泡尿浇浇她脑子！”一阵水声响起，羊娃娃顿时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羊娃娃醒了过来。睁睛一看，发现自己躺在卫生间里，喷水龙头正“哗哗”地流着，水流浇在她身上，一阵阵冰凉。她打了个冷颤坐起来，轻轻打开卫生间的门，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里。可她开门一看，外面平静得很，天已经大亮了，屋子里的摆设和她昨天来的时候一样。羊娃娃猛地摇了摇头，大概自己昨天睡着之后做噩梦撒呓症了。想着，便长出了一口气，想找蒙姐请个假回家把淋湿了的衣服换掉。可她一摸自己的身上，奇怪，刚才还湿漉漉的头发和衣服这会儿竟干了。羊娃娃纳闷，这到底是么回事呢？
羊娃娃摇着头坐到自己那张桌子前，看看表都快9点了，办公室里却还不见一个人，机房里电话铃声不断，却没有人接。难道蒙姐她们这么早又出去了？羊娃娃挨个机房查看，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羊娃娃正在发愣，房门被推开了，两个警察站在门口，用手一指羊娃娃：“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羊娃娃赶紧说：“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可我昨天才来，这里的事我还不太清楚。”警察点点头：“这里已经被查封了，你把姓名留下，先回家去，随时听候我们传唤。”羊娃娃点了点头，把姓名告诉了警察，心里打着鼓回了家。
刚到家，电视台就报出了新闻：“昨天夜里，本市发生一连串的离奇命案，两名经常与‘青春律动’信息台聊天的少年在家中自杀身亡，信息台的五名小姐也奇怪地死在拉面馆门外，有一具女尸断了一只手，肚子也破开了，其它四具女尸均为头部受伤而死，据目击者称，那五名小姐死的时候有好多人围观，没人看见凶手。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调查中。”羊娃娃一见，当时就瘫倒在沙发上，猛地，她紧紧地抱住头，午夜信息台那惊悚的一幕又在她的脑子里重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