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过两片树叶,颜色微红。林小兮自床上坐起,看着外面飘飞的落叶入了神,原来就算是没有秋冬,树与叶照样会分开。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近两百多日了,原想着可以回到当初世界的想法已渐渐消失,生我养我的爸爸妈妈,对不起,还没来得及说声爱你们就这样走了。也许你们以为我死了,只盼你们莫要太过忧伤,平安健康。
窗外的男子,一身红衣。站在窗棂的侧面,自窗口处望进去恰能看清楚女子眼里的思念与忧伤,以往见惯了她的笑容,可爱的,明艳的,皎洁的,干净的各种笑容温暖了神歧山上众多人的心,而此时,他只想伸手抚去她脸上的悲哀。只要能让笑容重现,他愿倾了所有护她一生顺遂。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嫣然端着脸盆进了屋。林小兮回过神来,“没想什么。”接过帕子绞干,擦净脸后穿上外衣去了外屋,因为屋子不宽,也就和郎中一般,把药草放在大堂内。
一共六种药材,需要提拣浓缩至无色无味,使用时放入井水中就行。林小兮另加了一味药,服此药的人死得安祥,全无痛苦。早饭也顾不上吃了,开始忙碌起来。眼看着时间就快过午时了,嫣然端着饭菜站在门口,求助的看向同样站在门口的冷阡苏。小姐平日里温柔可亲,可一旦遇到药草有关就和平日里判若两人,极其严厉,没得允许是不许别人进屋打扰的。用小姐的话来说,就是那时候冒起火来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领教过一次的嫣然自然不敢再进去了,可小姐已经两顿没吃饭了,饿坏了怎么办?冷阡苏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敢。
嫣然用一种极其鄙视的眼光瞪他,无声道:你不是师兄吗?小姐饿坏了你不心疼?气得冷阡苏一阵肝疼,这个小婢子,要翻天了。又不好发声斥责于他,让他学嫣然那般小女子模样瞪人亦是不愿,只得在原地烦燥不已转来转去。这边林小兮终于把药制好了,看着手上的玉瓶,方感觉到肚子已经咕咕叫。嫣然走进屋内,屋子里乱得没地方放盘子,便挪到客房里,嫣然把点心放桌上,饭菜需要去重新热过。填上两块点心,感觉肚子稍微舒服一点之后,林小兮把玉瓶抛给冷阡苏,“下药就交给你了,放进寨中井里。”“师妹,刚看你好像多加了一味药,若放井里,那些老弱妇孺该当如何?”虽不精通,但见识还是有的,之前说好的六味药材,而妹师放进去的却有七种,而那雪白近至透明的药材,总不能是滋补的药。
“老弱妇孺吗?就让她们全留在山上吧。”林小兮面向齐云峰方向,悠悠的舒了一口气,眼里戾色一闪而过,停留在嘴角化为一朵浅浅的笑。
“这样不好吧,毕竟他们是无辜的。”冷阡苏犹豫着,自小被母妃护着,父皇也是极疼他,从小便被保护得很好又一直待在山上的冷小王子着实有些被惊吓到,只能唤到“小师妹……”
“师兄,不是我心狠。你想想,寨子里谁手里没有几条人命?那些老弱妇孺皆为寨民亲眷,我们此番要杀了她们的亲人,留下她们也只是徒增悲伤离别罢了,更何况在寨中过着这般的水深火热的日子,死亡对她们来说反而是解脱,不然你让她们怎么活?”与其下得山来换个地方被人欺凌,还不如长眠山里得个安宁。“师兄,你想想小六子的弟弟。”林小兮提醒道。说罢,转身走出屋子,展开身法掠过村庄进了山林,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解下腰间酒囊倒入口中。
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林小兮内心也是无比难受,她想过无数的解决办法,比如把财产都均分给她们,让她们回乡等。但是她也很清楚,这个时代的女人,自己活下来得有多难,免不了又被人欺负了去。更何况,寨子里被自己毒死的都是她们的亲人,她们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吗?
喝完酒,假装没看见树后那一抹红色衣摆。林小兮摇摇晃晃往回走,依稀想起来自己好像是第一次喝酒,这种晕乎乎的感觉果然很奇妙。冷阡苏就跟着她一路摇摇摆摆,不辩方向的走,不知不觉便到了齐云峰下一条河流,有几个老妇在那洗着衣服,穿着不似村里的人。一旁木盆里堆着数不清的衣物,多是男子款式,大小也不尽相同。老妇神色木然,双眼无神,手上布满疤痕老茧。几人也无交谈,只机械挥舞手里的木棒子,捶洗着面前的脏污衣物。直到天色已晚,手掌已被水泡得发白发胀,撑着残弱的躯体背起满满一背篓洗过的衣服,佝偻着身躯费力走向峰顶,此时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两个粗壮汉子,手执木棍,嘴里骂骂咧咧“死老太婆,走快点,一会赶不上晚饭我抽死你那该死的小免崽子。”时不时的见谁走不动了就是一棍抽在手臂上,妇人只是咬牙忍受,加快步伐。
“师兄,你看到了吗?”树林中,林小兮眼神清冷。
冷阡苏没有说话,只是紧抿的嘴唇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几时上山?”“师兄若想好了,三日之后便上山。凌寨主一走,咱们就平了他的窝。至于他嘛,目前我没把握。”冷风吹过林小兮脸庞,吹起她轻柔的发丝,配着一袭白衣,如暗夜中的精灵。
余下几日,林小兮每日早起练习身法与剑法,不练到身疲力尽不罢休。嫣然欲劝,而冷阡苏也抄过一把剑加入其中,就见院中一红一白,招式凌厉,剑气四溢,院中种着的一棵百年老槐树倒了霉。嫣然几人不敢靠近,离得远远的。心中暗叹,小姐进步神速,若非内力弱了,只看剑法竟是比她师兄更胜一筹。
第四日一早,林小兮用过早饭,一碗白米粥,两碟青菜。便靠在桌边用一块抹布静静的擦拭着手中的剑,连中午用餐时也不曾放下。直到傍晚,方才换上一身黑衣,与师兄带着侍卫上了山去。嫣然武艺不佳,林小兮吩咐她留在院中等候。若是不忙,可以做点煎饼啥的,黑风寨一事落幕便又该踏上路途,干粮是必须要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