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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宽恕(二)

天色终于渐渐暗淡下来,夕阳一点一点没入了雄伟高耸的山峰下,过不多时,一轮皎洁的明月缓缓从东方升上夜空,月光如华,扬扬洒洒的照向世间万物。

夜晚中,喧闹一天的天音寺渐渐安静下来,显得如此安静祥和,不曾有着一丝喧哗之感,只是这样的感觉,虽然不及白天的朝气蓬勃,但确然充满着另一番幽静滋味。

而在须弥山顶,那个小小的安静的庭院中,普泓上人和法相依旧那样静静的站着,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低沉的虫鸣声,微冷的山风吹拂面颊间,给人一种怀念过去的感觉,只是就这般凝望夜空之中,往日是谁,叫他们的心如此疲惫?不过,他们却好似永远无怨无悔,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心中冥想着……思索着……口中却不曾说出什么!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法相看着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忽然间,他低首笑了一笑,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他到底在开心什么?

但见他就那样面带喜悦之色,仰首看着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然后又一次低首看着自己那一身月白僧袍,但见月白僧袍在无尽山风中微微飘荡,更是在月光的照射下,如同霜雪一般……如此洁白。

法相又是抬首,一直看着天空中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就那样,他不知看了多久……然后,突然口中大笑了两声,笑声清澈动人,随后转过身,向着一直微笑着站在一旁的普泓上人跪了下来,道:“世间本凄楚、世间本无奈,但只要做好自己,便是对得起自己,一切爱恨情仇皆是过往烟云,所以……多谢师父指点,弟子明白了。”

普泓上人的眼中满是欣慰之色,此刻望着跪在地上的法相,纵然他早已是修行界的翘楚之人,但此时,他的脸上依旧呈现出一副真心欢喜的模样,而且能大彻大悟,当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见他看着法相,面带慈祥的微笑,口中连说道:“好……好……好!你终于是明白了……世间确实有很多无奈的事情,但看你如何想,如何做,所以……你能想到这点,师父真的很欣慰……”

“法相啊,你天资聪慧,世间罕见,但更要紧的是,此刻,你对佛学的领悟,早已超过了他人……不过……”说着,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目光迷离的望着远处吹过的微微山风,一时间,似乎又回想到了什么,面色上不由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法相目光一怔,抬首望着普泓上人,口中怪异道:“师父,不过什么?”

普泓上人又是叹息一声,道:“只不过,一说到此事,我又想起了当年……当年我们四个师兄弟中,其实你普智师叔最为聪慧,可是聪明归聪明,但他最后还是走错了路……所以,就好比棋局……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满盘皆输……终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每每想起的时候,我的心中总是存在另外一番滋味……只是今日你能大彻大悟,是你之福,也是天音寺之福……师父同样为你高兴啊……”

法相目光一怔,抬首向着普泓上人看去,但见他一脸模糊,道:“师父……你又想起了普智师叔……不过,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只是弟子有些不太明白!”

普泓上人摇了摇头,然后又是叹息了一声,慢慢伸手把法相搀扶起来,然后面色上的喜悦之情如同微冷山风一般,渐渐散去,口中平和道:“这些年来,为师终日忙于寺内俗物,其实想想看,半生争斗又有什么用?最后挣得不过是个虚名罢了,但很多人就是明知是个虚名,但依旧放心不下……其实,法相啊,当年你普智师叔去世的时候,为师就看明白了一切,这些凡尘俗世挣到最后,也只不过都是一场空,你又能带走些什么呢?这些名声啊、事物啊,都是身外之物,说的更白些,比如你身上的月白法袍吧,你穿在身上才有感觉,才觉得这件东西属于你,但是当你脱下之后,你还能有什么感觉么?所以说,那些人放不下心中的虚名,只是放不下那种感觉,那种感觉让他们飘飘然而已……不过,为师却早已看开一切,终于要舍去的还是终要舍去才是,如今你法术修行也大有长进,可以独挡一面,为师也放心了……”

法相面色一惊,面容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刚刚站起的身子又一次齐齐跪了下来,口中焦急道:“师父,你这话?难道你要离开天音寺么?只是天音寺怎么能离开你?况且弟子也舍不得师父,只是我还想聆听师父的教诲……所以……我请求师父不要离开弟子,而且请师父万万不要归隐啊……”说罢,他低首望着冰冷的大地,声音哽咽。

普泓上人微微摇头,然后低声笑了一笑,最后又叹了一口气,将法相拉起,口中叹道:“哎……法相啊!看来你还是……为师怎么说呢?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为师归隐只是时间的问题啊,只是为师一时不会归隐,所以你也不要如此难过,这件事情要慢慢来办,总之,一切办好之后,我也才能放心归隐啊!”说着,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法相仰望无尽夜空,但见他鼻子一酸,自是眼角带泪,但心中明白,普泓上人归隐之心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逆转的,不过,好在师父并不着急归隐,只是待以后交代完寺内的事情,才会归隐,也许到时候劝劝师父,他就不会如此选择了,想到这里,法相这才止住眼泪,站在一旁。

良久。他们就这样站在那里许久……看着满天星光闪烁,自是每个人的心中想的事物也是不一样的,此刻,普泓上人看着天空之中明亮的月亮,那月光凄楚却又透着美丽之感,他眺望良久,忽然深深叹了一口气,道:“那二位施主进去多时了,也不知道里面是何情景,不如我们先进去看看他们吧!”说着,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法相神色一怔,道:“师父……怎么?”

普泓上人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口中低声道:“世间一切恩怨是非,一切爱恨情仇、曲直黑白,终究还是要有个结果的,一切都会了结的……”

说罢,他望着法相那张疑惑的面容,然后再不说话,当先向着那间看似安静的小屋走了过去,法相深深叹了一口气,跟在他的身后,也慢慢向着那间小屋走了过去,却不知为什么,他每走一步,心脏也跟着猛烈的跳动着,更是每走一步,心中不免紧张起来,那种紧张,貌似到了喉咙口,似乎连心都能跳出来一般。

两日两夜,他们不曾出来,在那间小门的背后,面对着曾经的罪人——普智师叔,到底鬼厉和碧瑶会做些什么?到底他能干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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