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走后,一堆人却骂骂咧咧起来。
陈老爷子抽着旱烟骂到:“怎么,就许你们叨逼叨逼人家里事,不许人打你们脸?看到没,人大城市回来的,站在理上抽你们脸,你们能咋滴,还一天天说这家不是,说那家咋滴,换当年夏杰在这里,你们谁有脸在这叨叨?”
陈老爷子说完,自顾自的把烟撕开,把烟草放进了烟酒壶里,点燃抽了一大口,又接着唱起了一小段戏曲,却没有人在说什么。
夏风鸣颤抖着,用钥匙打开了门,又看了看外面,才悄悄关上,进到房子里,那套老旧的红木椅子还在,他坐在了上面,也不顾满是厚厚的灰尘,点了一根烟,弹在了面前的烟灰缸里。
这套红木椅子,在他记忆里,是别人开厂倒闭了,抵给他妈妈的,老爷子很喜欢这套椅子,也就不计较那2000块钱了,不过那时的两千块钱,也算是大钱了。
他拧灭了烟,站了起来,连另外三层都没有走上去,就打开门,离开了,那个位置,除了他父亲,也只有老爷子才会坐,所以才会有烟灰缸。
看来摇雪说的是真的,他走后,这个家,就一拍两散了,她也跟着爷爷走了,再也没回来过了。
有些人心,不在过往时辰,却藏留深深心海,有些言语,醉酒久醉时分,满是感伤情意浓,有些故事,不在其中,看不到深深暖阳,只是情满当时。
沿着田野,走在田间小路的夏风鸣,看着远处靠山的校园,和山顶的寺院,随手摘了一颗葡萄放进了嘴里,腐烂而酸甜的味道,一瞬间把记忆打开来。
那时年少的青梅竹马,携手走在这回家的旅途上,一路吃着四季的果子,偶尔因为炎夏,小男孩站在田边的小河里,静静的等鱼来,却总有个调皮的女孩,扔下一颗小石子,让水面泛起阵阵涟漪,让鱼儿从那双细小黝黑的手里惊吓走。
小男孩生气泼水,随后狼狈的女孩反击,到最后两个人嬉笑着去校园。
当大雨倾盆时,他两一起采摘一片最大的芋艿叶子,顶在头上,互相嘲笑着对方滑稽的模样,踩在这泥泞的小路上。
当春华烂漫整个田野和小路周围时,他两仿佛行走于那满是暖意的梦幻里,蜜蜂嗡嗡,小鸟欢叫,青蛙先生偶路过女孩脚面的尖叫,各种苏醒的动物,与他们同行着。
当秋落下第一片,第二片叶子后,农民伯伯收割的稻草垛,成了两人最好的玩物,躺在满是稻草的田野里翻滚,或是跳上稻草垛,看那夕阳染红蔚蓝的天空,而渐渐消失于山的那头。
当南方冬天久违十年的雪落下,打开窗的那一瞬,久久兴奋到无法言语,一路奔跑滑倒,出现在她的楼下,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与她牵手行走于湿滑的小路,暖了彼此心房的,是她一个甜甜的笑容,和他紧握她手的十指紧扣。
她经过的小镇,仿佛有那些过往,历历在目,如果有来生,夏风鸣还是想要有一个这样的人,陪伴在他童年的记忆里,起码在这短短三十年的岁月里,这是他唯一快乐的记忆。
越接近校园,山上的寺院越看不见,他的泪水,湿红了眼眶,颤抖的脚,无力的行走着,点一根烟的时间,从曾经从容的瞬间,到当下仿佛花光了毕生的气力。
他走在一阶又一阶的青苔石阶上,两旁的野草,有些许枯黄,三叶草却仍然在这条青苔小路的夹缝里生长,他想与那枝头的松针一般坚毅,终究却躲不过冷风的轻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