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的反应应该是算好的了,毕竟在那种瞩目之下,我都只是轻轻皱眉,然后淡淡地撇了撇嘴,以表示我对这种目光的不屑。但是我忘了,人是种很可怕的生物,如果暂且不论手段,不论头脑,单以脸皮来论等级的话,绝对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的。这种模样,北极熊哪里还有资格在北极恣意妄为,任意嘲笑冻的瑟瑟发抖的人类呢。我咬了咬牙,硬是什么也没说,大步流星地走回了座位。
故作冷淡。
那些人或许是太不识眼色,我自认为已将心中的嘲讽全部跃然脸上,可他们好似会自动忽略一般,目光依旧。我这个人想来是沉不住气的,或者终究是在江湖上混得少了,本来还差五六分钟就打上课铃了,我竟然就那般地笑了,而且笑得颇有种小人得志之感。“这么看着我干嘛,心里怪毛的。”连我自己听完都忍不住鄙视了一下这话,我想要表达的,在我的想象里,是一种极致的讥讽,嘲弄。起码我要保持着那份沉默和冷静,以显示自己对这个身份并不在乎,以那种高冷,淡薄,对名利的不屑……等等历代具有闲情逸致的文人那般,好来反衬出那些人的世俗和我对这种态度的厌弃。
好吧我承认有那么一刻是有点飘飘然了。毕竟这种眼神,带着几分羡慕,几分嫉妒……啊,还真是,说不上来的享受。不过我真的只能享受那么一刻,接下来我脑子里飞快地划过了颜哲那张脸,还有开学时威胁性十足的警告:“不要妄想拿我的名气压人,我不想在学校与你扯上关系,要是见到的话,就当做不认识。否则,后果自负。”我并不清楚那“后果自负”的具体含义是什么,但我知道,他一般很少对我说那么长的句子,一旦是让他开了那金口,那必是有一定的后果的。我觉得这种小事还不至于让我舍命相拥,于是真的就恢复平静了。
至于那后来一句欠扁的话,大概是……雀跃还留了那么一点不愿意走,太长面子表露的太明显?
我顿时有种颜面扫地的感觉。就好比边说吃饱了吃撑了结果突然呛了一口原因是说的太急导致刚嚼在嘴里的鸡肉伴着你的口水就不顾你的同意迅速相爱相杀了一般。我想着,正想说些什么来补救,可惜口齿不太伶俐加之用脑过量而嘴却跟不上,口水大概对自由太过憧憬,不顾一切地飞奔乱撞,又不巧地噎着咽喉,然后急切地与咽喉坠入爱河,该是怕被我阻拦,于是想尽办法阻拦我,然后令我不住地咳嗽。
以上陈述,可以理解为“被口水噎着了”。
我被呛地满脸通红,声音之大颇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我扫了一眼他们,瞧见有人勾起了嘴角。果不其然,有人开始起哄,“哟,要炫耀也别伤着自己啊”“真是,不就看你几眼吗”“哈,骄傲过头了吧”……一切的一切,好像角色转换,高高在上的人,变成了他们。
陈寒静跑了过来,皱了皱眉,“你们别说了,看人笑话真的好吗?”声音却似少了,小了。她轻柔地帮我顺气,我满目眼泪,眨了眨眼睛,反而愈发清晰了起来。我看见她眉宇间有些无奈,她说,“我相信你没有炫耀,如果真想用颜哲身份压人,早就说了不是么,你只是想解释,太着急,对吧。”肯定的语气,明显是说给别人听的。我慢慢缓了过来,笑笑,“哎呀颜哲算什么啊,我就是被这些注目礼吓到了而已!”语气尽是轻快。
慕容恪走到我面前,看来她是忍了许久,装作不经意地道:“颜微你真是深藏不露啊,早就应该发现了,一提到颜哲你那么激动,颜这个姓本来就少,你真是挺能装的。”然后自以为够爽快的笑声。
这么一讲,刚刚那气氛好像被忘了一般,立即有人附和着,“是啊”“就是啊,颜微你……”……我听见各种,形形色色的声音,投入我的耳朵里,再进入脑海里。我再也不想伪装,把那轻蔑的表情在脸上展露着,我看着他们的强烈好奇心,然后又不愿低头去问,而故意漠不关心的样子,弯了弯唇角。
我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