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躺在张鸿亮身边的黄梅香还在没完没了地扯叶晓楠的事来叨叨,还告知他李爱凤等人对她的鄙视和憎恶。
张鸿亮越听越觉得自己窝囊,他索性扯过来被子装睡,可是他怎么也睡不着,觉得体内有股恶气发不出来,他转了个身,黄梅香又骂道:“是不是心上人和别人睡了,你不是滋味?”
“你瞎说什么呢?”
“我瞎说什么?瞧瞧你现在这德行,那个狐狸精给你们吃了什么迷药?一个两个都拿她当宝!这种骚娘儿们……”黄梅香又是一顿恶言相向。
张鸿亮一骨碌坐了起来,嚷:“没完没了?有你这样过日子的吗?我去客房睡!你说你的!”
张鸿亮一走,却换黄梅香开始辗转反侧了。
第二天,叶晓楠送父母去火车站,他们和贾成文的父母要去普陀山旅游,此去要一个星期,她被嘱咐要常常回家看看叶晓锋,她应允了。出了火车站,她接到了已经离职的下属小如的电话,小如告诉她那档赔偿的交易是Grace在中间做了手脚,而现在她握有证据,要求马上见面。
叶晓楠大惊。
叶晓楠很快驱车赶去,和小如及她男友碰上了面。
“叶总,我本来不想再打扰你的,可是那单子对我影响太大了,这样致命的错误会影响我以后在圈子里的就业机会,所以我不得不证明清白!”小如说得无比诚恳。
小如的男友也是跑贸易的,他无意间得知叶晓楠公司那档赔偿的一些内幕消息,后来竟被他查到这乃是Grace一手弄出来的,原来那位意大利的买家是Grace男友的姐夫,他们故意错签合同内容,货到岸才向叶晓楠发难,那表姐夫公司的小张和小如的男友有过业务往来,小张每回来温州小如男友必会接待,结果小张酒后失言,把这事给抖了出来。这档生意是Grace起的头,并由她收尾,她却让中途插手的小如背了黑锅。要不是如此凑巧,小如这黑锅恐怕要背一辈子了。
叶晓楠翻查小如递来的“证据”:由小张提供的他公司和另一家意大利服装公司来往的关于这批成衣规格的全部E-mail,原来从头到尾他们要的就是塑料扣!
叶晓楠除了震惊更多的是痛心,Grace那个平时说话细声细语的小姑娘,居然会出卖她?居然敢出卖她?Grace事后还在她的面前表现出难得的忠心和牢靠,让她一度以为那是患难与共的友谊,她还把赔偿的事务全权交给Grace处理。
叶晓楠自认自己经商多年处处留心,想不到到头来栽在了自己人的手里。是啊,明晃晃的敌人伤不了我们多少,因为我们有戒备有防范,只有自己人能让我们死于没有挣扎的安详。
“叶晓楠啊叶晓楠,你是猪!你早该知道同行是冤家!”叶晓楠在内心责骂自己,只是悔已不当初。
叶晓楠和小如告别,并承诺还给她清白,临走前叶晓楠寄语小如:“以后到哪儿都记得不要做多余的人。”
这个小如平日工作态度不积极,业务非常不理想,叶晓楠其实早就很想找她说教一番,而她自己入业以来,从来告诫自己:不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多余的人,一个多余的人能在一个圈子里活下去,是因为别人的慈悲。
小如点点头。
叶晓楠回到公司,Grace正在自己的位置上工作,叶晓楠把她叫进了办公室。
叶晓楠将门反锁,Grace看出了些异样,有些不安地问:“叶总,有什么事?”
叶晓楠把文件袋递给她,“你的好事!”
“什么?”Grace将文件袋接过手,略显心虚,将袋子打开,大惊失色。
叶晓楠苦笑道:“能被人利用,也是一种价值吧。”
Grace低着头不作声,两人静默对峙许久。叶晓楠想起那次广交会,自己发烧,半夜下大雨,Grace出去给她买退烧药,往事历历在目,背叛却似幻觉,时至今日,她基本能推断出Grace是为了男友铤而走险的,据说她那男友炒股票赔了不少钱。
而女人是最容易向爱情妥协的动物。
叶晓楠抽回文件袋,打开房门,回头道:“谈恋爱让你谈得没有了操守,嫁给这样的男人,你好自为之吧。”
“叶总!”Grace惊恐地唤住她。
“你必须解决这事,不然别怪我不念旧情。”叶晓楠有气无力地说完走出了房间。
叶晓楠决定去找和公司业务往来最密切的李厂长谈谈此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毕竟小张的E-mail说穿了不能当证据,说起来这也是非法窃取的。
她刚下楼却接到了张鸿亮的电话。
“晓楠,是我,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说件事。”
“张总,我正想找你呢,要不出来我请你喝杯茶,赏脸不?”叶晓楠说,她怎么把张鸿亮给忘了,凭他在温州贸易圈里的影响力,Grace这件事他一定能提供不少建设性的意见。
“那行,你现在在哪儿啊?我现在在体育馆附近,咱们约哪儿合适?”张鸿亮正开车,他看向车外。
“那就沸点吧,我20分钟到。”叶晓楠已经上了自己的车。
张鸿亮的老婆黄梅香这会儿正在美容院里做脸,接到了麻将搭子阿玉的电话。
“阿香,阿亮带着一个虾儿开包厢去了。”电话那头的阿玉刚巧在“沸点”茶座和友人打扑克。
“什么虾儿?兴许是客户!那是谈生意!”黄梅香好面子,人前自然本能地为老公开脱一下,当然回家关起门之后就得两说了。
“这肯定是虾儿,人挺高的,长得那个样儿,一看就不像正经人。”阿玉说。
黄梅香脑中顿时闪过叶晓楠的身影,冷不丁从美容院的躺椅上坐了起来,吓了美容师一跳,她问:“长头发短头发?是胖是瘦?”
“长头发,瓜子脸,眼睛挺大,还挺瘦。”阿玉还不忘落井下石,“比咱们年轻多了。”
黄梅香气呼呼地撂了电话,顾不得脸才做了一半,拿起包就往外冲,边走边给林朗打去了电话,抓贼抓赃,抓奸抓双,这回让表弟心服口服。
黄梅香极速开车过来了,可是这厢叶晓楠和张鸿亮还别别扭扭在扯题外话,半天还没说到主题,两人点了一壶菊花茶,叫了几碟小食,正在谈论刚爆出来的美国金融危机。
门突然开了,黄梅香闯了进来,张鸿亮一个回头,惊恐感瞬时蔓延。
“好你个狐狸精啊,还学人家脚踏两只船?”黄梅香却奔叶晓楠而去。
叶晓楠一时还没缓过神,却已经被黄梅香一把揪住头发,“你干什么,干什么?”
“打死你……”黄梅香纠缠于她,随手拿起台上的茶壶,连壶带茶砸向叶晓楠。
“啊!”叶晓楠被烫得哇哇叫。
张鸿亮推开黄梅香,黄梅香混乱抓起台上的盘子,朝他们丢去,瓜子、橄榄、鱿鱼丝丢了他们一身。
包厢外头,林朗已经走到了门边,他向里望去,叶晓楠正躲在张鸿亮的身后,披头散发,头发上还赖着几条鱿鱼丝,可笑之极,落魄不堪,可是他没有再向前走,哪怕一步,因为那敞开的房门已经放空了叶晓楠的美好。
她为什么会把自己置身于一场桃色的打斗里?她为什么出现在一对本来就貌合神离的夫妻之间?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也许叶晓楠的叫声就是最生动的证词。
林朗转身疾步地走出了“沸点”。“沸点”里的冰点,冻伤了他的爱情。
可是林朗并不知道叶晓楠在决定和他重新开始的那天,她就准备了一张10万块的支票,她今天正要郑重地交给张鸿亮,好赎回她的清白,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