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陆熠后来说给严琰听的,高中时候他们家里的情况只是比原来好了一些而已,“事业刚刚起步”,不过在严琰看起来可不一样。
1995年以后陆熠的父母都从原单位辞职了,然后陆熠的爸爸就去了深圳一段时间,回来后不久就和他妈妈一起建起了一个加工厂。不过最初的时候那个加工厂还真是不大一点的,规模小的很,做的都是一些比较时尚的箱包、小饰品什么的。最最初的时候情况了解得不很清楚,不过后来的时候陆熠家里的情况当真是改观不少呢,至少比当时严琰家里的情况好了很多,才不像陆熠认为的“好不了太多”。再后来,他家的小加工厂的确是一年比一年好起来了。直到1998年发生了那次变故……
陆熠的妈妈从很早的时候就挺拒绝陆熠和严琰的交往的,这就算不说严琰也看得出来。自从陆熠家里开了工厂之后,严琰看见陆熠妈妈时候那种感觉就越发清楚了。已经说过严琰的自尊心一向都挺脆弱的,可受不了她的那种眼光!
反正已经选择了姜睿了不是吗?那么,她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她的态度对严琰已经不重要,反正当时的严琰已经决定不会再介入她的生活。而陆熠的越来越沉默……当时的严琰更愿意把它当做是他选择的对严琰沉默着的疏离。或许……反正连陆熠也在后来承认了他当时的懦弱。
高中时候陆熠进的那所三中很久以来都是哈尔滨最好的高中,直到现在仍是如此。进了那所学校就意味着“大学苗子”,而且是清华北大那种。
省重点咧,从高一就别想清闲了(据传就是这样),再加上严琰住校的缘故,很久两人都是难见一面的。心理上刻意的疏远,再加上现实中见面次数的急剧减少……还真是两方面都做得“很好”,至少在严琰这方面是这样的。
高中时候的严琰又恢复了小学时候那种沉默,或者说是不如初中时那么“开朗”了,这样更准确。可能是由于住校的原因,很不适应,严琰高中时候只跟同寝室六个女生中的两个比较爱说话,其它的三个寝友都不是太说话,寝室外的那些……三年下来,有很多同学严琰一句话都没跟他们说过哎。
所以说呢,高中时候的严琰的交友圈几乎就是停留在初中毕业时那种程度的,甚至说还减少了许多呢。
还有人记得张妹子吗?就是比严琰小一年级,和严琰同院,长得挺漂亮的那个张家妹子。严琰初中毕业那年,张家妹子就搬家了。起初一年因为学校还在27中张家妹子倒是经常住在老院子的,不过后来张家妹子上了高中以后就不怎么回来了,两人联系也少了好多。她高中上的也是个重点学校,八中,市重点来着!也不消别人说什么,严琰很自觉的就不怎么联系张家妹子了,虽然张家妹子对严琰还是一样的友好。张家妹子初三那年学习很忙,所以严琰很少去打扰她。偶尔周末的时候去找张妹子玩也会被她妈妈拦住说她在复习什么的,或者玩了一小会儿就被张妹子的妈妈或爸爸好言劝走了,久而久之严琰也就很自觉的不再去找她。等张妹子也上高中以后,两人更是只剩下电话联系了。
还有那个沈。也是从上高中以后不再和她联系的。不过最开始上高中的时候严琰和她还会时常在一起,只是有一次两人的不欢而散,再以后就几乎成了路人了——不能说沈怎么样。从某些方面来说,沈还是蛮关心照顾严琰的。但是,沈做的一些事总是不能得到严琰的充分理解,而沈也不会对严琰解释什么。就好比,小学暑假那次沈与赵之间的谈话……还有就是沈的控制欲很强,这可能是星座的关系吧。虽然严琰对她的控制很多时候都会沉默的接受,但是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希望长期的被另一个人控制着。后期的时候听说沈在初中毕业之后和赵处了朋友,不过时间不长。还听说沈曾经怀了赵的孩子……不过这也是更后来的事了,只是道听途说而已。而且,高中毕业后沈去参军了,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最起码可以证明沈没有怀孕过。说到沈对严琰的干涉真的很多,而且她说出来的话就是想要严琰遵守的。就连严琰和陆熠、姜睿之间的关系,她都是想要插一杠子的。可是,高中的时候严琰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对沈言听计从的严琰。很多事都让严琰对沈不再像原来那么信任了,甚至说从心里开始排斥她……沈经常都会来严琰家,发现严琰的爸爸经常都是不在家的,后来沈就盯着严琰问严琰家里的事情!吵架的那次,看起来起因是因为沈又在干涉严琰与姜睿之间的事,可是实际上,则是严琰找了一个吵架的理由,并且仗着有姜睿在身边,底气十足的赶走了沈。总是被她询问家里的事……沈总是“关心”那么多……越来越明白的不安感——越是接近的人给严琰的感觉越危险。
或许还有一些曾经“距离很近”的人,后来也一样的“离开”。
万志国曾经很愿意与严琰玩在一起,后来的时候严琰也不再理会他了。一起不再理会的还有李文超,就是严琰小学时候最后的那个同桌。初中的时候李文超在五班,和万志国同班。初中毕业最后一天放学李文超在放学的路上拦下了严琰给了严琰一张毕业卡,上面留了他家里的电话。当时严琰挺意外的,毕竟整个初中三年都没再和他联系过的,那天突然就收到了他的卡片。而且,送卡片的时候李文超胀红的那张脸显然让严琰觉得意外的同时也感知到了什么。不过,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的。收下卡片之后严琰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了。再过了一个月两个月的样子吧,新学期要开学了或者刚开学没多久的时候又一次看见了李文超,就在严琰住的那个院子门口,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万志国。当时的严琰刚从一个迪厅回来,脸上化了浓妆。到院门口快进院子的时候李文超和万志国就把严琰拦住了,说要跟严琰谈谈。谈话的内容?说严琰不应该化那么浓的妆,不应该经常和那几个男生出去什么的……还问严琰是不是跟姜睿在一起了什么的。万志国跟严琰说话的时候还挺“隐晦”的说什么“虽然你家里现在这样了,你也不该自暴自弃”什么的,当时严琰心里一抖,继而两眉一挑:“你们凭什么管我?”当时就是这么一句话,然后果断的转身进院把他们扔在了后面。再以后,严琰再没理会过他们。
好像没谁了吧?就算有也记不得了。
有的人,必定是别人生命中的过客。同样的,严琰也可能是另外一些别人生命中的过客。或许在曾经的共同存在中留下过什么,但那也只不过是一些痕迹而已。痕迹可以留下,但是留下痕迹的那个人并不一定会一直都在。
其实,更多时候留下那些痕迹就已经足够了。那些痕迹就是共同的记忆。其实,这才是弥足珍贵的。只是有些人并不能足够并且及时的珍视它的可贵,或者后来会发现它的珍贵,但是……都只可能是太迟。
却也有太多的人在别人的记忆里留下的痕迹很浅很浅,就像万志国、李文超,他们在严琰记忆里留下的只有零星的几个片段而已。或许在他们那一方留下的痕迹会更多,只不过那些并不是他们与严琰共同的记忆。
严琰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的世界里会成为怎么样的过客,更不可能知道他们对于严琰零星的记忆是什么……怎样都好吧。也许,有的时候在别人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留下才是幸运。
人与人的世界里那么多的瓜葛,不管它有没有存在的必要。有些,就是留下了。那些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留下的,留下,又有何益?
而那些必须也是必然留下的……有时候需要一定的刻意。却有更多时候的不经意,就像那个人,即使“消失”的有意或者无意,即便选择“离开”的是谁,就算两人之间用来分界的那条线已经越来越显眼……终究是无法磨灭的,那些个痕迹,那些个属于两个人的记忆,那些个……属于她的世界里他的记忆,他的世界里关于她的记忆。
所以,有的人注定不会一直在。
所以,有的人,即使不可能一直在,却真的“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