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了。”
被他那双眼睛盯住的感觉……严琰又一次试图回避了。但是，就在严琰的眼睛转向别处以前，他的眼睛已经率先看向了别处。于是，心里又一次某些东西沉落的感觉。脸上的笑容还是在的，只是，多出了一些苦涩的东西。
“所以，现在说不说出来已经不重要，已经过去了的事，而且又是不愿回首的事，那么，不妨不再提起……只能说，那一年的时间里我想过很多。有了很多思考的时间，所以，自然而然的，曾经理不清的一些东西也在那一年的时间里面理清了。”
就好像只是无意中被某种东西吸引开目光一样，他的眼睛在很短暂的一个瞬间之后又转回来，看着严琰的脸。脸上的笑容也还是在的，仍是那么淡淡的。淡淡的，几不可见。却，真的存在。
“如今回来，只是想看看你生活得怎么样，也想要给你一个确切的我平安的消息。所以，你怕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已经确定了那些改变已经不可能再变回来了，也不会强求……严琰！”
听到他突然叫出自己的名字，严琰显然的惊了一下。
在他说话的时候是在看着他的，但是，看着他的时候心思已经在飘忽。他的一声呼唤，就好像把严琰从某一处拉回了现实里。
“对你来说，我是一个有侵略感的人吗？”他问。
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的话总是对的：假装，真的很累！
仍旧不需要严琰的答案，他仍旧自顾自的说着：“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逼迫过你。一向都是依着你的选择，我……不是这样吗？你的所有选择我都在接受，不是吗？从来没想过要与你争论公平不公平，从来都没想过要你给过我什么！并不是在计较付出与回报，我……我，只是想说明这个事实。”
他在说着。他的语气里，似乎又包含进了一些情绪。
看着他，静静的看着。心里想到的那些事。他用最简单的语句提起的事，在他提起的瞬间……那些一直都在的记忆！
是的，一个事实。
一个不容争辩的事实！
“现在的我，仍旧在接受。”他又一次停了下来，看着严琰。
黯蓝色的眼睛，倏忽的明亮与黯淡的交替。
“现在，终于明白，其实必须接受的并不是已经看到听到的事。”再次发出声音的时候，短暂的情绪再次消失。淡淡的，或者就是毫无情绪的语气。
陆熠，现在的你，更善于隐藏了。
你刚刚才说过的：假装，好累！
“其实，已经不能算是全盘接受了。或者说，已经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接受。”他搭在方向盘上的那只手像是无意识的敲打了几下，“也许可以说，是在接受之后顺理成章的接受了另外的一些事。”他脸上的笑像是要扩散，却只是斜着提了提嘴角。
那样的笑容……
陆熠，为什么，你一直都在“笑”！
“姜睿那个人，我并不了解。但是，我觉得你之所以会选择和他结婚，必定是有充分的理由的。或许，就像我猜测的一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并不会感觉到累。”
之前，在与你初次重遇的时候对你说你的笑容“好邪恶”，现在，看着你的“笑容”，感觉到的却是……却是一颗干涸了的心！
“彼此太深的了解真的会让人觉得心累吧！也许，对于这样的感觉，我远没有你感觉的深刻。曾经……那样的执着，只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而已。你的一次次放弃和你最终的选择，都可以完全的证明那个人的错误。其实，严琰，所谓的彼此了解，终究要被限定在一个程度上。那个程度以外的，就是真正会拉开距离的东西。”
心底，真的被压了很多东西的感觉。连心也像是要跟着那些正在沉落的东西一起沉下去！耳边，就是他的声音。任凭他说着，任凭心里的感觉存在着……然后，看着他终于“笑”着转了身。不再看着严琰了。他的眼睛盯在风挡玻璃的方向，声音却仍在继续。
“或者一直任凭你选择才是对的。所以，所有接受也从来都是对的。你已经选择了他，在没有再见我的时候，你已经感觉到心安了吧。所以，在看到我回来的时候你才会怕了。怕我扰乱你？其实，严琰，你已经不需要这样的担心。”
“一个一定要圆满的心愿，即使如今什么都来不及？其实，回来，只是想看着你，如果你希望……只是如果，也让你看到我的平安而已。回来，已经不再想太多的事。已经对你说了，那一年的时间，思考后，理清了很多事。已经能够正视所有的改变了。曾经，心里的那些不甘，也早已经淡化下去。失去的即使找回来也改变了味道，强求的总不会是希望的东西。你的选择已经证明了所有的事。再强求再执着不会有一点儿好处，于你，于我，都一样。如果和姜睿在一起真的能让你放弃那些负担、忘记那些心事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而且，现在的我也不再是单身了。就算是完全为了商业利益的联姻，我现在也已经结婚了，就在回国前不久结婚了。她叫Zoe，是个法国人。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看看她的样子。”
没有做声。看着他拿出手机，操作了一番背对着严琰把手机递过来。
还是没有做声，接过他的手机。
看到一个淡金色头发绿色眼睛的女子，漂亮得就像杂志封面上的明星一样。
她的名字，叫Zoe。
依旧没有说一句话，把手机递还给他。
一个为了商业利益娶到的妻子，一个看上去近乎完美的妻子……
脸上，好像又在笑了吧。
“现在，还有那么怕的感觉了吗？你看到的，都是我们身上改变的东西。所以，不需要再怕了，不是吗？严琰。之前我已经说过，虽然我回来有你的一定原因，但是，已经不再单纯的因为你。所以，也不必再太在意我的存在了，不是吗？于你，于我，都应该放下的那些事，就放下吧。都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只是，希望你不要一味的拒绝我留在你身边。如果你仍旧这么做的话，我是否该问：严琰，你怕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陆熠，你这个混蛋——心里突然就咒骂起来。但是，只敢让咒骂的声音回响在心底。
“留在你身边，做一个相知的朋友。严琰，你敢接受这样的关系吗？仅仅是可以把所有话都说出来的朋友而已。让我真正的消失，如果你一定要这么选择的话，我只能告诉你：这一次，我不会再接受。从前，只是一味的接受、一味的听从你的安排，但是这一次……严琰，变了的，回不去！”
呵呵！真的已经变了呢。似乎，是第一次听到你对我说话时使用这样的语气。
变了的？
或许，你真的改变得够彻底？
或许，是我的改变不够彻底？
无论怎么样，陆熠，你说的对！变了的，回不去。
脸上的感觉仍旧是在笑着的。看向窗外。冬天这个季节，太阳总是离开得很早。看着外面已然显现的昏暗：“我累了，送我回去吧，我的蓝颜知己。”
他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脑中，一直回放着他说的六个字：“变了的，回不去。”！
身边的风景随着车子的移动向后滑过去，就好像，所有的过往，所有擦肩而过的人、事、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