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云惜说完后，千暖就陷入了无限的震惊中。
她不敢想象，这十二年来，晋先生到底都准备了些什么。从她死去的那天开始吗？开始各处寻找可以代替她容貌的替身，寻找巫族后人施展禁术。然后强行改变沈雪怡的容貌，这又用掉了多少年月？再就是设计沈雪怡巧遇祁昱，一步一步成为贵妃，送王云惜进宫辅佐，然后设计了这么一个局，逼着她自己跳进来。这十二年来的所有事情，是不是都在晋先生的算计中？
这一夜。
幽闭的山洞，跳动的烛火，近在咫尺的水滴声，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已经准备好了。而她，是最后一道手续，只等着被宰割。
千暖被点了穴道，浑身僵硬，愣是没能强行冲开它。晋先生在一侧燃着符纸，并将蜡烛分别放在了石桌周围的八个方向。“若若，别白费力气了，没有用的。”他一边摆着蜡烛，一边笑道。
“你不能这么做！”千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哦？为什么？”晋先生挑眉，这世上好像还没有他不能的事情吧？
千暖闭了闭眼，坚定地说道：“师父，我从小敬你爱你，只因为你在我心中是犹如神祗一般的存在。现在，请不要让我恨你。”
晋先生一愣，上前抚了抚她的脸颊，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唇，似在思考什么。良久，他温和地一笑：“不，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恨我。我会让你，记不住你对我的恨。不要担心，只要两个时辰就好了，两个时辰后，你就可以回来了。”
“那样的我，还是我吗？”千暖嘲讽地一笑，“如果我失去了记忆，那和现在的沈雪怡还有什么两样？你还不如直接娶了沈雪怡呢。师父，遇到祁昱后我就一直有一个问题，现在我想同样问问你。”
晋先生笑而不语。
“到底是苏梨若那张脸重要，还是苏梨若那个灵魂重要？”千暖笑问。
晋先生愣住，然后转过身道：“对我而言，都重要。”说罢，长袖一挥，千暖只觉得一股香味扑面而来，她的意识便渐渐地涣散了。模糊中，她看见王云惜将已经疯癫的婓良娣推了进来。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看见了许久不曾出现在梦里的大哥和二哥，还有爹和娘。他们还生活在凤城苏府，爹也只是一个三品的官吏而已。突然，梦境便转变成了太和门外的一地尸体，爹的身上插着数支长矛，娘和哥哥都倒在了血泊里。有谁在叫她，她转回头，便看见年幼的五皇子拉开了一把巨大的弓箭。利箭从她的心口穿过，将她钉在了城墙上。她看见五皇子的脸变得模糊起来，慢慢地变成了师父的脸。
“不要！”千暖猛地从石床上坐了起来，右手抚着剧烈跳动的左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良久，她方才回过神来，看了看四周，突然脸色一变，伸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眼睛、鼻子。她还是她。可是，莫非是晋先生临时改变主意了？
洞口传来了脚步声，千暖紧张地回头，不由吓了一跳。
眼前的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纱衣，已经冻得青紫的皮肤上还有怵目惊心的血痕。而她的右手，整齐地少了三根手指。
“你——”千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任何话了。
“师父知道你醒了，吃吧。”王云惜神色淡然，任由她打量。
千暖猛地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话——他若愿意，毁了我也无妨。
“王云惜，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她厉喝一声，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你还有没有自我了？你到底在为了谁而活啊？”
“我怎样关你什么事？！”王云惜推开她，冷笑，“是，我想置你于死地，我想彻底毁了你的灵魂，所以设计毁了婓良娣的身体，让她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你的灵魂。呵呵，连师父都被我骗了呢。只等他祭出你的灵魂，我就可以让你轻轻松松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了。怎么，如今师父替你惩罚我，你还不高兴吗？”
千暖只觉得眼前的人已经无可救药了，她忍不住骂道：“我高兴个屁！你以为我和你们一样愚蠢吗？”
“你当然不愚蠢！”王云惜讽刺地笑，“我最愚蠢。恭喜你了，师父已经等不下去了，明晚，便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了，师母！”
千暖一刹那脸上血色尽褪，浑身颤抖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