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是极为偏远个小镇,小到什么程度呢,小到连一个大一点的村子都比不上,小到一年的时间里都见不到一个外人。镇上的人都有自己的田地,背靠着大山,面临着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宽河,河水很深很混,在河中央那湍急的河水打着旋儿,奔腾着往下去了。在河岸附近的地方水稍微浅点点的地方,围成了浅塘,养着些鱼虾鸭鹅之类的。沿着河岸栽种着许许多多的高大树木,因是冬季,那些树上的叶子都掉的光了,光秃秃的,显得分外萧瑟。河床上结着薄薄的冰层儿,三三两两的水鸟不惧寒冷在那冰层上嬉戏着。
这日镇上的人起床来,看着天空雪终于连日来的停了,露出难得清明的蔚蓝色天空,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便开始一天的忙碌了。打扫庭院,烧火做饭,青烟袅袅的飘起来了,在空中慢慢地散开了。清晨特有的雾气慢慢的消散了,住在镇口的王大娘早早地起床来,在院子里的井里提了桶水,开始冲洗自家铺了青石板的院子,忽地抬头瞄见自家院子门前站了一个白影子。唬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连手中提的水桶也重重的摔在地上,摔出一阵响。定睛一看,才看清原来是个美貌的姑娘站在那里,那姑娘生得可是美极了,镇上王员外家的那小姐连人家半丝的头发都比不上的。不由得问道,“姑娘从哪里来的?可是有什么事?”
那女子微微点了下头,开口说话,声音冷清悦耳,“我找陶安,他可在?”那人却是一路急行到这里的彦悠,她一路连停都没有稍停,连夜赶路,终是找到玉佩所显示的地方。她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见这家人的房子虽然不甚精致大气,倒也很是宽敞的洁净的,用黄泥烧砖盖成的,很结实。地面上没有积灰,天一亮就有人出来洗地,肯定是家勤劳的人家,想来陶安在这里的生活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略微的放下心来。恰巧那妇人抬头看见她,就随即道明来意。哪知那妇人一听到她说话,脸色一下子变得死白,像是被吓了一跳。彦悠见状暗觉不妙,“发生了什么事么?陶安……”
“娘,你怎么了?”从门里走出来一个清瘦的少年,穿着一身青色的细布长袍,像是没有睡醒般,眯着眼睛懒洋洋的模样。他生得相貌普通,最多能算是清秀,皮肤较一般人白皙细致,打着哈欠。终是看到院子里多出来一个人,看清楚彦悠的时候,连嘴都忘了合上,呆呆的看着他。彦悠看见他,带了浅浅的柔和,“就是他么?”
那妇人反应过来,两只手在身前用力挥舞着,“不是的不是的,小姐误会了。”彦悠已经走到那少年身边,也不在乎他一脸傻笑,伸手将他的衣襟挑开,勾出一块粉红色的玉来。那块玉玉质晶莹剔透,通体粉红色,漂亮的不可思议,玉佩小巧精致,上面勾略出繁复的花纹,在中央汇聚成一个古体的安字。一看就不是这种小镇上该有的东西,彦悠轻轻的将那块玉佩握在手中,“他是陶安,我要带他走。”
妇人急了,忙不迭的跌跌撞撞的都跑到她面前,伸手拽住她素白的衣袖,急切的解释道,“小姐你听我说,他不是啊!他是我的儿子,小姐你不能带走他,你不能……”
“他不是你的孩子,他是陶安,这是我留给陶安的玉佩。”
“他真的不是陶安少爷啊,小姐你放过我们吧。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说着直接就跪下来,一下一下狠狠的用脑袋砸着地面,将脑袋撞出蓬蓬的声音来。彦悠眼疾手快,顺手将她拉了起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陶安呢?”
那妇人一脸的泥水,头发也有些散乱了,沾湿了脸庞,额头上被碰得破了皮,渗出了丝丝的血迹,看样子刚刚是碰得狠了。听见她的话,略微黄色的脸庞上带上了痛苦的神色,“小姐,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陶安到底在哪里?”彦悠略微使劲,将那块玉从少年的脖子上拽了下来。神色淡淡的看着她,浑身带出了比寒风更加凌厉的气势。“说。”
彦悠子那家人的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心中起了一层比河水面上更厚的寒冰,厚的足够将她已经冰冷的心脏全部的的包裹起来再次冰冻一次。纤细的手指捏着那块粉色玉,声音低浅的溢出嘴角,带着浓浓的忧伤,沉重到听着心都痛起来了,“陶安,对不起。”
这户收养陶安的这家人当初是收了跟着他一起的钱,那拿钱建了这座房子,这家人起初对他也是极好的,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的疼,也是想着要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当初送陶安来的人肯定也是经过精挑细选过得,这家人都是勤劳的人家。种了几十亩的的田地,家里又有一个壮实的猎人,家里的生活过得也很富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陶安就会这样平平安安的长大,等着彦悠来找他,一起回家。可是在他六岁的时候,这家人的男主人因为在山上遇到了猛兽去世了,家里就只剩下孤儿寡母的,日子一下子就难过起来了。后来,这临近的成立有人家招家仆,来余年镇上的人一眼就选中了相貌出众的陶安。原先这家人是不同意的,可惜,那家人直接拿钱砸到他们同意。一边是日渐过不下去的自己儿子,一边不过是一个收养的孩子,那户人甚至没有用太高的价钱就将他带了回去。
彦悠问清楚了,就直接出了门,站在门口的时候,看着他们母子二人那样的幸福,眼睛甚至有些酸涩。陶安陶安,你怎么能这样不幸福,你怎么能那么不幸福?这样我会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来找你。
彦悠慢慢的行走在不停往复的人群中,看着他们来来往往的忙碌的行走,许是昨夜的那些闹腾实在太厉害,今天的天气很好。甚至有了久违的阳光,虽然吹着风,但这阳光驱散了些许的寒意,到比前几日更加暖和了不少。彦悠找到他们口中的那家人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上面,正在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柔和的光辉,让人很舒服。可惜再怎么的好的天气都消散不了彦悠心中的那层寒冰,她向来心情平静的很,她自小修剑,修心,自己的心已经已经强大到一种几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可现在她的心根本就平静不下来,这是她从握剑开始就不曾有过的。她现在甚至有一种想法,一剑将这座大宅子毁了的欲望在她心里不停的翻腾。
“这位小姐,有什么事么?”她刚刚站到大门前,那门人就迎上来问道,彦悠身上穿着一件雪白的袍子,用的是上好的冰蚕丝织就,通体雪白无瑕,一眼看过去就不是凡品。她虽然匆匆的行路,身上却是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白衣黑发,就是一道风景,美好的让人仰望。
“青云门彦悠,有事请见你们家老爷。”
“小姐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告诉你家老爷,我知道柳叶剑法的最后七招十式。”
“是,请稍等。”
彦悠在门口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听见里面里面一阵沉重匆忙的脚步声由远疾进,随即就有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冲了出来,面带警惕之色,“你刚刚说什么?”
彦悠不说话,轻轻的举起双手,随意的在身前比了一个起势,然后冷冷的看着来人,“你想我在这里将柳叶剑法演示出来?”
那人脸色难看之极,别人可能看不清楚,他却是极为熟悉的,这女子刚刚那个动作明明就是自家柳叶剑法不外传的几招的起手势。这样想着,看着她的眼神中透出一股阴戾来,“你到底是什么人?”话音未落,手中剑招起,凌厉的破空朝着彦悠的身前来。彦悠冷笑,并不说话,就那么随意的站着,那剑来势极快,却在她眼前三分处停了下来。任由那人再怎么使力,半分也前进不了,那人惊恐不已地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班门弄斧。论使剑,你得叫我一声祖师!”眼神一冷,面前的长剑卡嚓一声没有任何预兆的断成了三四段,掉了三截在地上,摔出几声清脆的声音。剩下一小截短剑,正横在那人的脖子上,贴得一丝缝隙都没有。“带我进府,我找人。”
那人脸色难看,仍强自仰头,“阁下是哪路高手,可知道我柳府背后是谁?阁下这样,就不怕苍门的人追杀么,你可要知道,我的儿子现在在苍山千云长老门下弟子,如果你敢动我一丝……”短剑往里去了半分,殷红色的血迹慢慢的流了下来,流的极快瞬息间就将他身上的衣服染上了血色。散出一种血液特有的血腥味,彦悠看着那红色,略微皱眉,“我向来不喜欢废话,带我进去,我要找人。”
那人已经被驾在脖子上的短剑吓得脸色死白,也只有他才能感觉到,干刚那一瞬间从身边这个女人身上传出来的杀意,她是真的会杀死他的,一点都不会顾及到苍山的人。这个认知让他一下子崩溃了,只差没有痛哭流涕了,“高人手下留情啊,您要找谁?我这就让人去帮你找。”
“十八年前,你们在余年镇上买来的那个男孩,他叫陶安,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