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花摇不免有些替我气不过:“如今俪贵妃愈发的恃宠而骄,便是连娘娘都有些不放在眼里了,放眼整个后宫,除了俪贵妃,谁敢在皇上的面前如此放肆?娘娘好歹也是中宫之主,她这般大不敬的挑衅娘娘,娘娘便当真这样好脾气,任她在后宫之中胡作非为么?”
我默然一笑,斜着眼睛瞟她一瞟,问道:“那么,你认为我该怎么做呢?”
听我这样问她,花摇不觉存了几分底气,道:“依奴婢之见,娘娘就该好好的利用自己身为后宫之主的威严。俪贵妃得皇上宠爱不假,可再如何也不能越过娘娘去。娘娘便随便安她个不敬之罪,罚她闭门思过也好,赏她几板子也好。总之,便是要消消她的霸气,让她以后再不敢对娘娘不敬。”
“你的主意倒是不错。”我赞赏笑着,看着花摇有些得意的眼眸,忽而话锋一转:“可是,我若真的赏了她几个板子,也不过是让她疼一阵子而已。到头来,还不是惹来了皇上兴师问罪?这样一来,俪贵妃便更加深受皇上的怜惜。同样的,我便也更让皇上厌恶。这样得不偿失的主意,你也敢讲出来?”
花摇见我有些愠怒,吓得赶紧跪地求饶:“娘娘饶命,是奴婢多嘴,求娘娘饶命。”
我懒懒的白她一眼,沉声道:“起来吧,念在你也是忠心为主的份上,本宫不会责怪你。只是你也要记住,本宫与俪贵妃之间的事情,是我们两个女人的争执,你身为奴才,只要做好你的本分就可,其他的你无须多问,也无须多管。本宫昔日告诫你的话,你最好还是记得清楚为好。”
“是,奴婢知错。”花摇诚诚恳恳的跪拜,再不敢多说一句。
我微微叹口气,迈步往来时的路上走去。其实,花摇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相对于白雪颜的无礼,我更加上心的还是我之前与北冥佑的交易。我一心想要除掉龙国,用龙毅的性命来为我腹中的孩子报仇雪恨。可是偏偏,北冥佑的心思我越来越不懂,一至于这个计划只能一拖再拖。
可是有时候,我却总觉得北冥佑不是我此刻看到的这样柔情之人。即便他与白雪颜深情对视的时候,我也没有感觉到他到底遗漏出多少的温情,相反的,我看着他看白雪颜的眼神,恰似一个猎人在看着猎物的样子。只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让我也不敢过多的肯定。
就在我以为,我的报仇的计划将遥遥无情的时候,机会,却突然已迅雷之势来到了我的面前。
牡丹宴的第二日清晨,我还沉浸在冥想中没有回神的时候,内监便高声通报了一声:皇上驾到……北冥佑极少在清晨来宣阳殿看我,便是连侍奉我梳洗的宫人们都有点措不及防,手忙脚乱的为我已经梳好发髻上插上一支双凤赤金的步摇,用此来彰显我无以伦比的尊贵身份。
北冥佑是踏着晨起的白霜前来的,藏青色蓝狐滚边的九龙穿云泡上还沾染着清冷的雾气,带着一丝凉意掀入了我的衣领。我坐在镜前,透过铜镜看到宫人们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地上高呼万岁。他温润的笑着,用少见的平易近人让众人起身。然后,径自在我的面前站定,注视着镜中我注视着他的眼睛。
身旁的宫人赶紧的起身,手忙脚乱的在我首饰盒子里找出珠花了为我固定起头发,北冥佑在一旁看着,轻轻笑道:“本皇从不曾这般早起来宣阳殿,如此贸然一来,倒是让本皇意外的看到了皇后娘娘不施粉黛的样子。古人常用‘出水芙蓉’来形容女子的容颜,原来,竟是如斯摸样。”
他说着,挥袖将那名宫人退到一旁,道:“下去吧,今日娘娘的发饰,便有本皇来决定了。”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见他自衣袖中掏出一个红色的锦盒,打开之后,自里面拿出了一支凤穿牡丹的赤金步摇为我插在了发间,牡丹是用整块的芙蓉暖玉雕刻而成,花瓣精巧细腻,栩栩如生,连微小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当真是美不胜收。见我欲露疑惑,北冥佑便道:“这是雪颜最喜欢的一支步摇,昨日她知道惹了你生气,便将这种步摇拿来赎罪,希望你不要再与她斗气,可好?”
我闻言不觉一笑,眉目间的嘲讽呼之欲出:“俪贵妃客气了,本宫哪里来的心思与她斗气?”我说着,便将那只步摇自发间拔了下来,正了正额髻的双凤垂珠,道:“按理说皇上应该知道,本宫不喜欢牡丹,既然这是俪贵妃所钟爱的,不如还是拿回去给俪贵妃吧,她的心意,本宫心领就是了。”
北冥佑并没有接过那个步摇,只蹙眉看着雕花铜镜里映出的我的容颜出神。他的眉宇间,彰显着丝丝若隐若现的哀愁,微张的唇畔里有欲言又止的为难。这样的他,让我有些疑惑,正待要开口询问的片刻,他却突然弯腰附到我面前,魅笑道:“原来,我的悦儿也知道吃醋。”
“皇上觉得我是在吃醋?”我眉峰一扬,转头拿了一支螺子黛细细的描绘起细长的双眉,继续道:“这后宫中的女人,个个翘首等待着天子的宠幸。可惜,皇上偏偏只宠爱俪贵妃一人,可惜了这宫里千娇百媚的各色佳人,生生的被熬成了闺房怨妇,若说起吃醋,岂不是她们比本宫更甚。”
北冥佑微微一顿,目光即刻凝聚成一束冰火:“她们是她们,而你是皇后。”
“皇后?”我哑然失笑:“难道皇上忘了我这个皇后是怎么来的么?若不是我们之间达成的协议,皇上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将我接来冥国,尊为皇后?你的一统天下,跟我的报仇雪恨,原本就是惺惺相惜的东西,如今虽然你未反悔,但却让我觉得越来越迷茫了。也许,一开始是我找错了人,不是么?”
“你的仇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么?”北冥佑剑眉一拧,目露凶光:“从前,你是为了羽而活,后来,你是为了仇恨而活。悦儿,聪明如你,竟从来没有想过为自己活过一次么?其实有时候想想,能够放下一切,跟自己喜欢的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么?”
“是么?”我舒眉而笑,面带讥讽:“那么说来,你的天下要易主了?”
他闻言骤然愠怒,顿一顿又无奈的叹一口气,索然无趣的道:“本皇不想跟你说这些,有些事,做不到你的眼前,你不如就先这样糊涂着。等到我拿了你的愿望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不要如此震惊就是了。不过,你最好也记住了,你答应本皇的,绝对不能更改。”
他说的气势汹汹,却也信誓旦旦,一时之间令我有些迷茫。知道再多说亦是无用,他要如何,与我有又什么关系呢?惆然的调转目光,却忽见翠玉珠帘一掀,俏丽的花摇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碗走了进来。她显然没有预料到北冥佑会在这里,吓得慌忙跪倒:“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
北冥佑眉心微拧,瞟一眼花摇手中的热饮,道:“起来吧,你手里端的是什么,闻起来倒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