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是天真单纯地对富人生活进行想象嘛。哈哈！接着说奇人。那时候认为来小餐馆的人必是我辈之流。要是当时知道这人身份，我绝对不会和他喝了酒且还那样胡说八道，不是不敢，而是想阶层不同不相与之言也，天天锦衣玉食之人哪里还听得懂人话呢，也不符合我一贯的不与者者之流为伍的人生信条。哈哈！当然，与奇人认识以后，我的这些浅薄之见被彻底颠覆。”
苏颖被小张绘声绘色的描述撩得好奇心大起：“我真的是好奇，这什么人，能让如此个性的你人生信条都发生改变呢？”
“你想听故事？”小张笑嘻嘻地说，“这些天被戴导捉住在京郊弄一个本子，与世隔绝，连个说话的对象都没有，可憋死我了，今天一回城，就接到柳凤的电话，说你要见我，那个高兴劲儿啊。我认识戴导十年，你要写他，找我可真是找对了的。”
苏颖心想柳凤真是冰雪聪明之人。不过之前她确也曾想过找小张聊，但他的电话不通，估计就是他说的在京郊闭关弄本子吧，她一直比较喜欢小张，才气外露，又没心机，干什么事都不遗余力，所以戴导也很倚重他。“今天就是专门来听你海聊的，平日匆匆忙忙，还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呢。”
“你不急吧？那我就和你说说奇人。我还从未和人好好地聊过他呢，虽然我们常常处于相忘于江湖的状态，但他在我这里。”他拍拍自己的胸，“嗨，想说的太多，一时倒不知道从何说起了。这样吧，想知道些什么，你提问，我来说。”
苏颖想了一下：“那你先说一个令你印象深刻的他的逸事吧。从比较有趣的说起。”
“逸事？行。说一个好玩的。别看他一大富翁吧，他开的车却是一辆不起眼的白色捷达，有次他在高速路上稳稳当当地匀速跑着，一辆奔驰呼地从他身旁急驰而去，又一辆宝马呼地飞掠而过，他在车里摇了摇头，仍然不紧不慢开着。十分钟后，他看到前面有三辆车停在路边，几个青年人在那里动手动脚地拉扯，眼看要打架，他将车也停下来。开得像蜗牛一样还敢挡道，害老子输他。一个年轻人对一个中年人说完又对另一个年轻人说，这能算吗？本来我们是一样的速度，要不是他挡道，我能输你？中年人非常气愤，说这是交通道路不是赛道！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还把我扣在这里，想怎么样？再不让我走我报警了。还想报警？失去理智的年轻人冲上去就想将拳头挥向中年人。
“拳头在半空中被奇人抓住了。他让那个中年人先走，年轻人想抽出拳头没抽得出，眼睁睁看着中年人开车走了。就你们这德行，还赛车？奇人说。有本事和我比比，比不过从此别再在路上出丑。两个看起来还像是少年的年轻人看看奇人和他的捷达，哈哈哈地一阵大笑。奇人也不和他们啰唆，拨了个电话问了几句后，对俩少年说，前面五公里下高速，往右一直走两公里，有一条刚修好的路后天才开通，我们去那儿比。
“到了那条路上，奇人说，我的车快没油了，我们谁先开到前边的第一个加油站，算赢，没异议吧？那俩小子蔑视地看着他，没哼一声地坐进车里，启动车就跑。奇人也不言声随后追去。几分钟后，奇人在加油站悠闲地启开矿泉水瓶盖时，那两人才到。这俩少年一下车纳头便拜，大师！请收我们为徒吧。哈哈！”
苏颖觉得十分奇怪：“可是毕竟这是一条无人道路，驾驶技术再怎么厉害，从性能上比，捷达也不可能比奔驰宝马快这么多呀。”
小张就笑：“不相信了吧？可这事千真万确。因为当时我就在车上。尤其出奇的是这飙车的俩小子后来都被奇人调教成十分有出息的人，现在一个在某陆军指挥学院读研究生，一个在清华大学机械工程学院学习。”
苏颖：“可我还是搞不懂捷达比奔驰宝马快这么多，为什么价格相差这么远？”
“为什么捷达会比奔驰宝马快？我和你一样的疑问，后来才知道，这辆捷达是经过改装的有特殊用途的车，我就说敢情以后坐你车得提心吊胆才是正事，他哈哈大笑，说从前你坐我车觉得危险了吗，又安慰我说这车是合法改装，在公安局备了案的。再说他这样的良民，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的，要干那也是制止违法乱纪的。你肯定又要问，那为什么奇人不直接去买保时捷宾利法拉利呢？这问题我现在也不是十分清楚。我问过他，可他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只说，花些钱尝试一点新事物，就将我敷衍了。好像是听戴导朋友秦剑说过，奇人从三岁多起就习练武术，有一身超强过硬的真功夫。最令人吃惊的，是这家伙大脑还特别发达，下海前是研究量子计算机方向的博士毕业生。你说这家伙是上帝的疏忽还是他老人家突发灵感之作？”
“你把他说得这么玄乎，看来我不崇拜是过不了关了。他武功比李小龙如何？智商比爱因斯坦呢？”
“哈，可李小龙不懂量子技术研究，爱因斯坦不会飞檐走壁啊。”
“哈哈！也是，难怪你叫他奇人。他有名字吧？”
“中文名和英文名都是一长串，我从来都没记住过。每次见他都叫他奇人、奇哥、奇总。叫的人一多，他也习惯了。奇人原是别人的惊叹词，现在真的成了他的名号了。”
“你这一说，还真吊人胃口，就是刚走掉的那人？怎么不叫住他一起聊聊呢？”
“嘿，下回说不定在戴导家里就能遇着，不过，得看运气。为什么说他奇，还因为他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每次聚会他都会来，他的套路是，来了就来了，没来谁也找不着。”
“这样啊，”苏颖想了想，说，“那不管怎样，下次戴导在家搞什么活动，你记得通知我，行吗？”
“没问题！”
7 “三不政策”
“让我与戴维结缘的人，就是奇人。小餐馆相谈甚欢，临分手他约我第二天到一个朋友那里去玩。当时我没好意思说除了车票钱已身无分文，只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当晚在旅馆辗转反侧了大半夜才睡着。第二天下午还是把买火车票的钱揣在兜里，转了两趟公交车，找到了他说的地方，也就是所谓不问英雄出处的戴导这里。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真正的开眼界，三教九流，达官富豪，下里巴人，在这里都可以畅所欲言，贵者无须端其贵架只管放松了狂抡，贱者无须自卑想放肆放肆爱撒野撒野，只是对自己的观点论断各负其责自护阵脚，门内脸红脖子粗都不要紧，出了门，不相识的仍可以不相识，愿意相打成交的也无不可，老朋友爱翻脸的翻脸，还做朋友那照样无妨。但无论豪富贫贱，能够在第一次来了以后再三再四地来，就不光是个缘分了。”小张说。
“啊，不知道戴维还是这样的一个豪客。我认识他几年，怎么一次也没接到过他的邀请呢。既然你说他从不设门槛……”
“据我了解，他这聚会是这样，分好几种情形。一是他和一些人讨论已决定要做的事情，当然到场的就只有他和这些人，没有旁的人掺和。二是聊天漫谈友好聚会，他一时头脑热乎，想念朋友了，就发起这么一个聚会，通知几个要好的朋友，然后朋友们各自可以呼朋唤友前来，朋友的朋友也可以再唤他们的朋友来，我就是这样混进来的。还有一种是他的好友聚会找他借地方，他没时间来，就由得朋友去主持。后两种情况，基本是舞各路兵器的都有，唱哪种腔调的都全，有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能量大得骇人的，也有饭都吃不饱的如我等穷人，有美妇行其道，也有丑女战无敌……”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啊。哈哈！”
“哈哈哈！”
“难怪戴导的创意源源不竭，原来有这么一个基地组织。”
“好些东西的灵感的确都是这样的聊天中聊出来的。宣传策划、故事题材、人物个性什么的，最重要的，是结识各路豪杰，因为不管路数，什么人都有，这种交游真正做到了人神兼顾，对人生是一个巨大的扩充。”
“你这么说，的确让我对戴导有了新的认识。据你的观察，戴维对电影艺术、对朋友和情感的态度是怎样的？”
“正准备向你汇报你就问了。嘿嘿。很好玩的是，他自己总结出了他对电影、对男人和女人的基本准则，同时在戴圈内正经作过宣告，让大家自动掌握交往的尺度，以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犯了条条弄出不愉快，哈哈！什么准则？那就是一律实行‘三不政策’：对男性朋友的原则，一是不玩断背情，二是不喝酒的不交，三是不结婚的不深交；对女人，则是，不追求，不拒绝，不负责任；对电影是只导不演，不制片，不打擦边球。”
苏颖与小张一起笑着，心想这戴维还真是够别出心裁的。不过，这三个“三不”一共九条规则，他自己能遵守做到？那天晚上他的出格行为，算什么呢？
看苏颖沉默有些走神，小张笑道：“是不是被他的‘三不政策’惊着了？”
苏颖回过神，也笑了：“这戴导还真是有趣。不好意思，可以问你个八卦问题吗？”
“没事。你问吧。”
“演艺圈里的现状，我仍然是雾里看花，虽说了解些，但也难得知道一些最真的真相。”苏颖仍是有些迟疑。
“哎呀，您就说吧，没关系。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戴导也潜女演员吗？”
“哈哈，这事啊，咱们小圈的人也都知道，戴导也从不隐瞒。他不是对女人有‘三不政策’吗，据我了解，还是基本遵从的。但如果一个女演员是为了上戏而勾引他，他会另当别论，除非这个女演员特别适合出演这部戏，与这部戏相得益彰，他也就顺水推舟实行不拒绝政策，但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向他献身就不顾电影的品质而随便起用。”
“那他要用女演员而该演员又不主动献怎么办？”
“呵呵，戴导选角是十分认真的，男女主演一定要严格符合电影的要求，根据预算和作品要求，该用谁用谁。那些桃色事情只是生活调料，他从不会带到创作中，就这种严格和公正使他挺受业内人的推崇，所以他拍的每部片子，艺术品质都不错。当然，如果电影拍摄完毕，女演员想用身体对他表示一下感谢，他也不会拒绝。但这种感谢和在用人之前潜别人那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对吧？”
苏颖忍不住笑起来：“哈哈，今天才知道感谢这个词还可以这么个用法。”
苏颖整理着戴维的种种言行，将这些言行一一归类，发现无法将之统一到一个人身上来。想着想着，脑子里浮现出戴维家里的那张照片，电光一闪，难道，叶子是被戴维所惑掉入囊中？
她再次拿出在叶子墓地拍的那些照片来看。看到蓝玻和秦剑，又犯起了迷糊，这到底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