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黑的暗影一个个飘过，他们争先恐后，不断涌向前去。
奇形异状，看不出来他们的眼睛在何方，也看不到他们的脚。
一只黑影把貌似头颅的那一块去探了探了石桥下，没有看到什么，又跟了上去。
在桥下的巫涯面色平静地伸出手，一扫，发现黑影一片虚无。
条黑色的，貌似有形，却能透过他们看到对面无花慌张的脸。
这是什么东西？夏花腹诽。鸡皮疙瘩不断地起来，又落了下去。她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其他人也好不到那去。
巫涯的眉头紧皱，如今烈阳当空，他们竟然敢如此横行在人间，是谁给了他们那么大的胆子？
幽蓝的双眸越加深沉，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跟上去。”巫涯命令。
无花抖了抖大腿，颤巍巍地跟了上去。她平时没有这么怕的，只是那一年被人扔进猎人挖的洞。整整许多日与一只狼相互厮杀，她想要活下去，就要杀掉这只视她为盘中餐的畜生，她别无选择。她不知道她怎么做到，从狼口中逃脱，甚至狠狠厮杀掉它，毫不留情。只是当她从洞中走出来后，她才知道那洞里的狼不是别人，正是与她相依为命的狼狗。
自那日后，她恨黑夜，可也怕黑夜。
最应该痛恨的，却也成为最怕的。
“无花，你留下吧。”巫涯转头对她说。
她的眼神透着一丝迟疑，不过还是说了出来：“无花遵从命令。”她终究走不出那场噩梦。
无月轻拍她的肩膀，给了她无言的安慰。
她沉默，等他们消失在她的视野后，她才慢慢转身，只是心内又多了一片萧索。
马车内，柳然悠悠睁开双眼，对着正热心关切自己的慕容彦页和凤仙说：“辛苦了。”
凤仙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转身时，无意间碰落了慕容彦页手中的书。
“抱歉。”凤仙低头去捡。
慕容彦页也伸手去捡。
马车空间虽然还算大，但相对外面的空旷，还是狭窄的。
两人一来一回的谦让，反而把柳然的包袱撞到了地上。
柳然一阵心疼，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客气起来？这客气本来也是好事，只是把柳然的包袱撞掉，就不是好事了。
她沉默，没有说话。谦让是一种美德，她不能扼杀了它。
柳然弯腰去捡取自己的包袱，这不捡取还好，这一捡取，她明显就感受到这重量不对。
她疑惑，自己无意间落了什么东西在路上吗？
虽然疑惑，但她坚信自己包袱里只有一些破布，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还能被人偷了不成？
解开包袱，一一检查。
她的眉毛不禁上挑，什么都没有丢，唯独银子丢了。
柳然想自己大意了，还以为没有人动自己的包袱，显然她太大意了，大意得以为没有人会看上她的铜板。
足足一斤的铜板，想来也是一个不错的数目。显然她低估了铜板加在一起的诱惑力。
她可是想制作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青铜剑，没想到好不容易煞费苦心一点点地搜寻的铜板竟然被人偷了去。
这天煞的贼！
柳然生气而且非常生气。
她一把扯掉挡在门前的布，对车夫说：“掉头，往回走。”
车夫被吓了一跳，没有想到看起来柔弱的女子竟然一把把他引以为豪的最结实的门帘给扯掉了，难道是放在上面风吹日晒太久的缘故吗？
车夫纳闷，看这女子只是轻轻一拉，看样自己真的该换布帘了。
他摸了过去，费了老大的力气，也没有把剩下的扯掉。
他突然明白，不是布帘的问题，而是力气的问题。看向柳然时候，眼中多了那么一丝惊吓。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毕竟柳然表现得还是如此的风轻云淡。
这般模样，不会吓到人的，只会让人觉得气质超群。
“发生什么事了？”马车内的两人不知道柳然什么时候脸色变得这么差了。
柳然长舒了一口气，对他们说：“散心。”
“往前走，也可以散心的。”慕容彦页说。
柳然摇头：“往前走，离散心会更远。我还有些事，你们与他们一起吧？我去去就回。”
慕容彦页皱眉，总感觉柳然说的不是真话。
“有什么事吗？”凤仙也问了出来。
“没事。”柳然摇头，“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落在以前的地方，想要放在身边放心。”
“我同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太显眼了。空中出现一只白鸟，人不会感到奇怪，可出现一只红鸟，我觉得十有八九的有人会注意到，一不小心被好事者射了下来，那可就不好了。”
凤仙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衣，对柳然说：“你以前很喜欢红色的。”
柳然想了想：“貌似是。”记得她那时最喜欢看凤仙穿着红衣的模样，那让她联想到嫁衣。
说实在的她存有私心，至于私心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慕容彦页打断她的回忆：“去去快回。”
“好。”柳然笑，等她找到那一斤铜板，她一定连睡觉都不离身，直到她把剑做出来。
一年做一把。眼看这日子都快到了。她也该回去了。
她从马车上下来，对他们招手：“等到了汝来客栈，直接报我的名字，说记到我的账上，就可以了。”
慕容彦页点头。
凤仙隔着窗帘对他挥手：“早回。”
“好。”柳然除了答应，还能做什么呢？她轻笑了一声，踏上了寻找铜板的路。不过她要是知道问一下，就能问出结果。她一定会直接问的，可惜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如果。
柳然心里一阵腹诽，加上反复推测，外加数落。
她首先说了一顿自己，后又说了一声自己，最后实在忍不住，她再次批评了自己。
说完自己，她开始说起拿到她铜板的人来。
巫涯禁不住咳嗽了一声，她微微地把面纱扯了下来，不过还是看到有些细微的皱纹分布在她露在外面的脸上。
无意间，手碰到那皱纹，她轻叹了一声，岁月不饶人。她终究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