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那边封斯兰见到了郭野王，心头吃了一惊。他们二人在敦煌城的监牢里交过一次手，有一面之缘，封斯兰知道，郭野王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这人现在在这边关小城里来找孔如兵，恐怕是有重大的干系，但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自己倒是要多加提防了。因为坐的远，他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而且他也不愿意郭野王发现自己，只好仍然远远地观察。
郭野王见孔有的口风很紧，便只是拆了别后的江湖中事，孔有故意避开这些，讲到江湖中的事情自己早已洗手不做了，这些年来自己知道得很少。他只听郭野王讲，自己很少插话，反倒是孔如兵充满了好奇。孔如兵这几年在昌邑王府和外人很少接触，也不敢接触，平时最后在府内与婉儿打情骂俏，对外面的世界知道得极少。对郭野王所说的倒是十分向往。郭野王也看了出来，更向他讲起自己的传奇。
伊势顿等一行一路奔波，终于也来到了边城。守城的士兵一见，知道是匈奴的大人物，不敢怠慢，出城来盘问。伊势顿便拿出来了匈奴单于的令节，告诉他们自己是去长安庆贺新主登基的。兵士们马上向长官汇报，长官这时正在与吴安闲聊，听说了赶紧与吴安一起出城来查看。
吴在在城外见到了伊势顿一行人马，都拉着坐骑，每个人至少两匹马，一匹是骑乘的，另一匹则驮着贺礼。倒是无可疑之处。城防官查验之后，赶紧把他们一行请到了城里。就在军营里找了最好房舍住下来。恰好与吴安住在了隔壁。吴安也乐得和他们在一起，可以顺便知道些底细。
但伊势顿却有些忧心忡忡，他的确不知道往下该如何做更好。安顿下来之后，发现吴安在隔壁，便前来拜访，也想知道现在汉朝朝廷的想法。吴安给他沏了一杯茶，伊势顿便问道，“先生看样子是读书人吧，不知为什么来了这边城？”吴安哈哈一笑，“在下虽然读过一些书，但过去也是军人出身，这里有些故友，便来了这里找故人，聊聊天，免些思念。”伊势顿轻叹了一声，“你们汉人这样倒是好，不管去了哪里，亲朋故友都是能够找得到的，不像我们匈奴，最好的朋友可能一旦离别，便可能再无消息了。”吴安便问，“伊大人这话说得可是不知所指了，您是否当年有个叫做封林的故友，后来便没了消息呢？”伊势顿听了看了吴安一眼，反问道：“那封林兄可也是吴先生认得的吗？”吴安一笑，“不曾认得，但江湖上曾经听说过他的大名而已。”伊势顿苦笑道：“那封林兄可是汉人里的好人，是很讲义气的一个人，可惜了，死在匈奴快有二十年了吧，”吴安一听，借势便问道：“兄台可知道封林兄的事情吗？在下虽然不曾认得，但是他却是在下一个兄弟的好朋友呢？”伊势顿一听便来了精神：“是吗？这也算是遇到故人了，我与封林兄也算是投缘，当年他往来匈奴，我也曾帮过他，他也曾经帮过我，我们倒是关系很好的，可惜，后来他惨死在了匈奴，连大单于都没有办法，我也就更是只能在心里追忆他了。嗯，他真的是个好人。”
吴安便顺竿往上爬了，“那您倒是可以说说封林史的事情了吧，那个朋友说过他，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封林先生如何便死到了匈奴呢。”
伊势顿道：“有些具体的事情我也是说不清楚的，但那天他的死状我却是见过的，他应该是中毒而死的，而且一个手指也被割了去。我们大单于当时也很是悲哀，让人按照我们草原上的规矩，找了棵大树，把中间挖空了，给他安葬了。老单于还是很对得起他的，毕竟他是对老单于有功之人。但可惜，现在没有他这样的人啦，现在汉匈之间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吴安一听，便问道，“那您是说当年封林先生是为了和平才在汉匈之间行走的吗？”伊势顿也没在意，便说道：“那当然也不是了，不过封先生倒是在汉匈之间算是中立的罢，起码他不会让哪一方吃亏。”吴安便问，“那您是说当年封林送给匈奴人的消息最后帮了匈奴人吗？”伊势顿一笑，“也可以这样说吧，要不然那场战争匈奴不一定能打胜的。”吴安听了，心里大概有了数，当年他正是那场战争中的一个校尉。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战友在匈奴人的箭下落马而亡，这种记忆是他宁死也忘不了的。但他还是忍住了眼里的泪水，继续问道，”那当年封林先生给送过去了什么消息吗？”伊势顿听到了这个，便警觉起来，盯了吴安一眼，便道：“我怎么会知道，封林先生都是直接与我们当时的大单于接触的，具体的事情我便不会知晓了。”吴安一听，知道伊势顿是核心中人，便直接问道，“伊大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您一直是大单于信任之人。”伊势顿道：“我便也只是有些耳闻，说是汉朝朝廷里的贵人想与大单于联手做些事情，但当时只有单于与封林两个人在帐篷里说的话，外人是不会知道的。”吴安又问道：“先生可知道有个叫做孔有的人吗？”伊势顿道：“这个人我是见过的，他当时是封林的伴当，他们一起搭伴来见的大单于，但与大单于谈话时，他也是不在场的。”伊势顿想了想反问吴安道：“吴先生是昌邑王府里的师傅，现在大汉朝廷里的盐铁会议想必是知道的了？”吴安道：“这个倒是知道一些。伊大人在塞外也听说了吗？想来是消息传得够快的，”伊势顿一笑：“匈奴与汉朝打了百余年的交道了，对于汉朝的举动当然是关注的。但不知这盐铁会议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开呢？我倒是听说，这些年汉朝的盐铁专卖民怨不小，如果现在执政能废除了这专卖政策，倒是件大有功德的事情了。”吴安听了，心想伊势顿关注这事情，当也与匈奴的立场相关，便问：“那这盐铁之事与匈奴有什么相干吗？”伊势顿道：“谁不知道这盐铁专卖本来就是为了筹集对付我们匈奴的军费的？当然与我们匈奴关系甚大了。你们汉朝与我们匈奴是不一样的，我们如果需要出征，每家出人，出马，带上自己的武器弓箭铠甲就行了，是不用单独筹钱的，但你们汉朝却是都要由朝廷来做，自然耗费要大得多，如果你们不搞这盐铁专卖，与民休息，我们双方在边境上互市贸易，大家都如兄弟一样相处，对双方都岂不是好？”吴安道：“这个当然，不过，双方如果一旦不和，匈奴犯境的事情也是常有的，我们也不得不防备着。”伊势顿大笑：“这个是非且不去说它，您说的也是事实，我们匈奴内部也是不同的，经常内部大小首领也争来夺去的，惹着汉朝的时候也是有的，但其实要说我们匈奴人就是喜欢打仗，喜欢进内地去抢掠，也是冤枉我们匈奴人的，谁都知道打仗会死人。其实要是解决好了两个问题，我们也愿意为汉朝守边境呢，”吴安一听来了兴趣，“还请赐教是哪两条呢？”
伊势顿道：“一是我们匈奴人能和汉人总是可以通过生意来获得我们所需要的东西，您知道，我们匈奴人要是想活下去，没有汉人的东西是不行的，但你们汉人却是可以没有匈奴人而活下去，如果你们不和我们贸易了，我们自然只能去抢，去夺了，这第二便是我们匈奴草原上天灾是常有的，如果一遇了天灾，我们在草原上只有饿死的份儿了，因此，这时便需要汉人来接济我们了，但如果接济不了，我们匈奴自然会有人提出来到汉地去抢，去夺，以使我们能够生存下来。但你可以想一下，汉朝大皇帝要想用粮食来接济我们，其实不过是汉朝仓禀里的九牛一毛罢了，但如果只是一味地强硬，我们也只有兵戎相见了，但其实，您可以计算，你们汉人远征匈奴，运到匈奴的粮草不过是征调的三十分之一，而其它的都是运输的途中消耗了，你们派出十万军队，便要消耗三百万人的口粮，而你们要是能把其中一百万人的口粮接济我们，我们又何苦提着命与你们作战呢？你们也不用搞什么盐铁专卖，弄得天怒人怨了。”
吴安听了，也打通了他的一些想不通的事情，拱手谢了伊势顿，“伊大人的话确实是如此，吴安领教了。”但他又幽地叹了口气，“但其实还有第三，这可能是你我都解决不了的啦，”伊势顿道：”那却是什么？”吴安道：“其实您所说的小民都没有那么贪心，能吃上饭，谁不想过自己的日子，但那些大人与执政者却不是这样想了，其实这所有的战争表面上看都是与外人在打，但实际上多数却都是自己在打自己呢，”伊势顿倒是有些不明白了，也拱手问道：“先生这话我却有些不解了，还请赐教！”吴安道：“比如说，多数时候都不是百姓想打，而是执政者需要打仗了，便制造出来一场战争了。”伊势顿听了，正好说到了单于现在的想法，摇了摇头，便只好默然不语了。吴安又道：“汉朝与匈奴其实有多少仗都是这样打起来的呢？”他见伊势顿不语，知道必有隐情，便又道：”伊大人，我也多少能够猜到您的想法，不过在下还是想，我们虽然力不从心，但还是尽量地不让这样的战争发生才好，您说呢？”伊势顿听了便问：“那您有什么高见呢？”吴安道：“伊大人，其实现在可能便有人想利用现在的局面，为了自己的权势想打仗，您倒是可以关注一下，”势顿听了很是关注，便问：”你是说汉朝里面现在也有人有这样的打算？”吴安道：“可能有吧，对了，刚才说的那个孔有先生现在也在这小城里，您可以自己想办法去弄明白。”伊势顿一惊。他知道那孔有当年直通单于庭，现在这时候来到了边城，定有重大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