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收工,大家都离开了校园,程发忠赖在我屋里不肯撤。瞧他那色迷迷的样子,就知道中我的毒已经很深。这副德行把我脸都吓绿了。他不管不顾要为爱自残,不关我的事,我理智尚存,决不和他同归于尽。他像一枚定时炸弹,随时要把我摧毁。
他魔爪乱舞,明摆着是要突破我最后的防线,使我一败涂地。我不能放松警惕,誓死坚守阵地,争取最后的胜利。他凌厉的攻势使我闻风丧胆,连身上这套咖啡色西服,都让我鼻血井喷,因为每当他试图有越轨之举的时候,都穿这身衣服。每当面对它,我就有不祥之兆,第一个反应是,自卫反击战又要打响。
他的亲吻越来越火烈,爪子向禁区靠近。我没那么好骗,完全不被他的亲吻麻痹,只要尚有一丝力气,就不让他越雷池一步。我巧妙地躲避他的步步进逼,并飞快转动脑筋想给他降温的办法,得找点事让他分分心,使他无暇顾及这男欢女爱卿卿我我。脑子灵光一闪,阴招出炉了:我的自行车坏了,你帮我修修,OK?
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类粗活。他心不甘情不愿,况且没有工具,怎么修?
我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到校园的几家住户借工具。费了半天工夫才把工具借齐。他虽有一肚子不乐意,此刻也无话可说了。于是悻悻地把自行车翻个个儿,动手把内胎扒出来粘补。看到他笨拙的动作,我得意地窃笑,他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就应该尝尝劳动人民的艰辛。不然他只会目空一切,却不知道锅是铁做的,粮食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呵呵,我今天这一举措真是英明,一来让他接受劳动锻炼,二来扑灭他越烧越旺的****之火。
他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苦大仇深地跟我痛诉革命家史,我可是第一次干这活,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
我把这抱怨当作献殷勤,笑着打断他,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大恩大德我记心里啦。哦,对了,你得把补丁和内胎上的破洞周围锉得发毛,这样它们才能牢固地粘在一起。
遵命,夫人!他来劲了,无耻地跟我贫,一脸坏笑地看我。
天快要黑了,我忙进屋做晚饭。他把车子修好推进屋,坐在那里看我切萝卜。菜刀不够锋利,切起来巨吃力,身子就跟着刀的起落上下起伏。他看得兴起,取笑我,你切菜只用手就行了,干嘛身子跟安了弹簧一样?
我暴汗!他这是嘲笑我厨艺差,姿势不够专业。正憋屈得要跟他掐,刀刃咬到无名指上,鲜血直往下淌。我转过身嗔视着他。
他忙走过来查看伤势,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手,哄小孩似的往伤口处吹气。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我揽进怀里亲吻起来。我始料未及,感觉身子要往地下坠落。忙定下神来平衡身体。看见洞开的房门,我连忙喊停他,别让人看见,我去把门关上。
晚饭后他迫不及待地把我揽进怀里,故伎重演,要剥掉我的衣服。我就纳了闷了,一次又一次拒绝他,色厉内荏地警告他,他怎么乐此不疲,意志也真够顽强的。占有我的身体,成他唯一的目的。他像贪玩的小孩,沉迷在游戏中不能自拔。他又像疯狂的恋人,坠入爱河便随波逐流,不管前面有没有激流险滩和狂风恶浪,他都奋不顾身地往下扑。
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享受着亲吻。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地望着我,专注而深情。我的手指滑过他还算养眼的面庞,像母亲爱抚心爱的孩子。他微笑地注视我双眸,贪婪地亲我的长发、双眼、嘴唇……他喘着粗气,手又不老实地伸向我的腰间,轻轻撩开我的紫呢大衣,一步步向目的地靠近。我警觉地握住他的手,使劲往外推,显得坚定而又执着。我们的手在暗中较劲,争强斗狠。在我内功耗尽的时候,他让了步。他害怕我像中午一样拉下脸轰他走。他点燃一支烟阴毒地损我,你是冷血动物,是铁石心肠,是清教徒。
我嘻嘻笑着跟他掐,你是纵欲主义者,是色魔,是流氓。小样,我就是不让你越过三八线,就是要对你严阵以待。
他满脸水深火热,学我的样子郁闷地躺在床上。怕再度勾起他****之火,我起身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拿起杂志翻起来。屋内出现了难堪的沉默。我的心思全不在书上,我在细细品味和他在一起的感觉,我们在一起并不和谐,老是掐,没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我们的爱情观大相径庭:我追求天长地久的情投意合,他追求不计后果的片刻欢娱;我想要源远流长的涓涓细流,他想要如火如荼的碰撞燃烧;我想要波澜不惊的息息相通,他想要惊涛骇浪的冒险刺激。郁闷呐。我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咱俩缺少共同语言。
他对我的评判巨吃惊,旋即辩驳,有没搞错,我和你是志同道合的革命战士。不信咱们来讲故事比赛。怎么样?
没劲!我索然无味地摇摇头,我连一个故事都不记得了,谁还玩那小孩子游戏!
他兴味十足地讲开了,从前有一个王子,他想找一个真正的公主结婚,可是总不能如愿,遇到重重困难之后,他泄气了。有一天晚上外面下着大雨,他的城门被敲开了,来人自称是真正的公主。王宫里的人看到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的姑娘,谁也不肯相信她是真正的公主。有个聪明绝顶的管家想出一个验证她身份的主意:他在姑娘睡的床上铺了二十床鸭绒被子,被子下放着一粒豌豆。早晨起来问睡她得可否舒服,姑娘说不舒服极了,身子下面被什么东西硌得难受。于是他断定此人是真正的公主。因为只有真正的公主才会有如此娇贵的身子。
这么普通的童话故事,我却闻所未闻。我带着钦佩的神色望着他,这个童话叫什么名字?
《豌豆上的公主》。 我倒!连这都不知道?
我只恨自己小时候没得童话书可读,如今在他面前显得孤陋寡闻。他讲完故事,就随手翻阅面前的《故事会》,书上的一个笑话把他笑翻。我好奇地凑上去看个究竟,看了我笑喷了。我们像一对小孩,失控地拍手跳脚捧腹大笑。
夜已经很深了,校园里一片静寂,只有几片枯叶在枝头沙沙地响,除了我小屋的灯光,其余全是黑暗的势力范围。轻轻吹拂的秋风里弥漫着甜蜜的芳香,这全是从爱情身上散发出来的。
我有些困了,打个哈欠说: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今晚就睡这里吧。他心存幻想地请求。
我脸比包公还黑,美得你!别人知道会怎么看我?
我回去也是睡不着,闭上眼睛面前全是你,想仔细看又看不清。干脆把你的照片送我一张吧,我抱着它兴许能睡着。他一脸诚恳地说。
我知道他赖着不走的真实意图,仍苦苦相劝,拜托你回吧,明天再见,我真的不能留你在这里过夜。
他心理素质超好,继续为自己寻找留宿的借口,我那屋子冷得像冰窖,冻得我睡不着。
我奇怪地问,窗子不是钉得严严实实吗?
光把窗子钉上有什么用?屋里还是冷得要命。
是不是被子太薄?我关切地说,把我的被子跟你的换换吧。
见我丝毫不肯改变主意,他没辙了,便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地抽起来。
我心里那个急啊。败给他。他可真磨唧,老是泡我屋里也不是个事啊!
他岿然不动地坐在那里,我黔护技穷,苦笑着央求,回你屋去,成吗?求你了。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这一下他坐不稳了,只得撤,不爽地对我说,既然你对我没有一点留恋,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劲?他慢腾腾地站起来往外走去,我这时才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