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以后我每天都很郁闷,心里想的全是大逃亡。我痛恨贫穷,鄙视闭塞,嫌恶愚昧。除了教书,就宅在小屋里,谁都不见。不是我天生自闭,实在是没脸见人。古有学而优则仕,我不奢求入仕做官,只求精神文明物质文明都收获一点,对得起我十年寒窗的辛苦。
学校那十几个同事看女校长不爽,却不敢公开叫板,都在背地里编排她的风流艳史,说她和有妇之夫马屁姜鬼混,夜晚到野地里偷情。她的男朋友是马屁姜介绍的,那白痴,被戴了绿帽子还对媒人感激涕零。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单纯得像个脑残,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成天被这些龌龊无比的糗事熏染,想置身其外都难。邻居李老师,这个黑瘦且丑陋的中年长舌妇,多年守活寡养成了看谁都不爽的恶习。蓄意挑起我对女校长的仇恨。弱智的我哪里明白自己被人当枪使。
二表哥这事儿妈经常向我控诉女校长对舅舅的不公,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舅舅一家心眼特小,常为针鼻大的事跟人急眼。尤其是不靠谱的二表哥,喝高了就跑到校园里逞英豪,对女校长爆粗口,常吓得她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女校长名声再臭都不关我事。只要不惹我,一切都OK。在她手下干了俩月,我才知道大家同仇敌忾绝非吃饱了撑的。
跟我一起分进这所小学的同窗六年的矮胖丑,只因姐夫在镇教育组里当厨子,女校长处处向着她。学校分床,好的给她,烂的给我。那破床,同事们说是治驮背的精品,中间高,两头低,没法睡。
切菜的砧板,女校长让木匠专为矮她做一块,没我的份。憋屈之余,我把学生用的课桌油漆刮掉当案板用。
媚上欺下也就罢了。第一学期结束,我教的学生在全镇十四个学校中考了个第七,按理说也不错了,她却无中生有,说我作弊才考出这样的成绩。这是对我人格的极大侮辱,我哪里受过这憋屈。
真正点燃战火的是跟我同教一个班的数学杨老师,她对女校长怀恨已久,老爸又是镇教育组数学教研员,后台也算过硬,完全有实力跟女校长单挑,一肚子坏水的她,偏偏拿我当枪使。怂恿我跟她并肩作战,找机会整死女校长。
是我搂不住火,在办公室找女校长开战的。我指着女校长的鼻子大爆粗口,那样子跟泼妇有得拼。积怨太深,我控诉起来浑身发抖。合伙人也很神勇,和我轮番对敌人进行轰炸。女校长也不逊,泼妇一样跳起来跟我们死掐。
我们不像农村妇女那样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母系氏族,只是向对方发起人身攻击,极尽鄙视之能事。马屁姜凑过来要给女校长助阵,我坚决不给他机会,吼道,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这里不关你的事!谁插嘴谁是婊子养的,他被这阵仗吓得撤了。
我们仨在里面酣战,众同事在外面暗爽,没一个进来喊停。
闹腾累了,我恶人先告状,派学生去把分管这个片的大校长喊来评理。这事后来不了了之。
当时舆论都倒向我这边,女校长的名声一直很臭,加上这件事,不歇菜都难。众人一致认为,连我这样老实的丫头都揭竿而起,可见女校长对大家的压迫有多深,她的执政能力有多差。
后来这件事对我的负面影响也不小,跟头儿叫板的愤青,领导们一般都不待见。口碑坏了,我在职场上想出人头地,没戏。
从此我学乖了,领导对我再不公,我都不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