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祸害老爸厂子生产的洗衣粉,超级烂。用起来不但没有泡沫,而且一点去污作用都没有。
我逮着他就恶损他家老头子,你老爸没事造什么洗衣粉呀?吃饱了撑的。你看,这东东能叫洗衣粉吗?连面粉都没得比。撒一把丢进水里连泡都不冒,人家面粉还能填肚子。瞧这包装,拿塑料袋一扎,商标图案都没有,拿去忽悠人,他以为劳苦大众就那么好骗?我算整明白了,他那厂子不倒,天理不容!
I服了YOU!自己不会用,还倒打一耙,八成是你衣服奇脏,又舍不得放洗衣粉。
少来吧你。拜托你到全校打听打听,看看哪个人不说我有洁癖,衣服是全校换洗得最勤的。我得理不饶人的毛病又犯了,一下子击中他的软肋。他老爸前几年和朋友合伙办洗衣粉厂,生产的就是这烂货。也难怪,他一乡下人,不老老实实巩固已有成果,跑到城里趟那浑水。结果大把票子被合伙人卷走,从此人间蒸发,留一烂摊子让他收拾。折腾到最后,血本无归,两手空空灰头土脸回农村种地。
上辈人的糗事被我拿来说嘴,真是不厚道。我叫停自己,怕的是惹毛了他,跟我掐得风生水起,不爽的就是两个人了。
这祸害想一出是一出,站起来跟我说,今天该咱俩扫办公室了,走,干活去!
我最烦的就是扫地这苦差事。才毕业那阵,连自己寝室的地都是让学生扫的。由此可见我这人特腐败,剥削起劳苦大众那叫一个敲骨吸髓。所以老天从不让我当官,要不蹲大狱,这辈子就玩完了。
见我心不甘情不愿,他连拖带拉把我拽进办公室。我苦大仇深地跟他掐,这点烂事还劳我大驾,让学生干不就完了?
少废话!让你干就得干。他吃定我了,把铁锨朝我手里一塞,自己抄起笤帚扫起来。
我木桩一样杵在门口看办公室墙报上的值日表。校长真他娘的八婆,知道我和程发忠是绝配,就把我们安排在一组。
学生来办公室抱作业本,我临时抓壮丁找替身,让那祸害放下笤帚闪人。这变态狂八成是脑子被驴踢了,一根筋地跟我秀我担水来你浇园,玩夫唱妇随。他从学生手里夺过铁锨,生硬地塞到我手里,继而拿卫生球眼相威逼。
我狂晕。干!不就是当一回垃圾搬运工么,又累不死人。
猪头校长不亏为造假高手,从镇上请来摄影师专拍恶心人的照片。都是办学条件改善,教学水平突飞猛进,教师比学赶超传帮带之类的虚假玩意儿。他自恋地以为多有创意,在我看来是让人眼镜跌碎一大堆。这鸟不拉屎的破学校,都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了,学生上晚自习,还用煤油灯照明;为使洞开的木窗不漏风,用编织袋塑料之类的蒙住。几十盏油灯在密闭的空间对着你的鼻孔薰,谁能流出浅色的液体才叫有鬼。
我这人低调,对那些忽悠上级换取名利的烂招深恶痛绝。所以当那祸害兴冲冲喊我去拍照的时候,我想都没想拒绝了,不去!
跟谁较劲呢?你没看大家欢天喜地过年一样等在那里吗?求你了,去吧。不然校长那高音喇叭该来对着你耳朵嚎了。他捏捏我脸蛋,亲了一口,轻薄道,趁这机会咱俩照个合影。
美得你!凭什么跟你合影?让人拿去八卦,唾沫星子把我淹死。听他这一说,我更坚定了不去的决心。
他跟使狠招,抱住我的腰生生往外拖。恰在此时,校长向我嚎了一嗓子,沈发贞,你还不快来,大家都等你呢。
君命难违。我撒丫子向那里狂奔。一进门就看见我老舅坐在桌子前,面前摊开一本书,几位年轻教师站在他身后,做出虚心聆听的样子。不用猜,这是令校长自得的创意。我和那祸害被安排在舅舅身后,俯下高贵的头颅,大秀年轻人该有的谦虚。
拍完照摄影师闪了。剩下我们几个年轻人在那里瞎折腾。这祸害拿起毛笔挥毫,写满一页高高举起拦住我眼球,等我的溢美之词。我相信自己生来就是跟他叫板的,此刻便深度打击他,颜体?不像。柳体?更不像!是谁这么不怕出糗,脸皮够厚的。
他一副为何受伤的总是我的衰样,气急败坏地冲我嚎,这是程体好不好?连这都看不懂,猪啊你?
这自大狂又开始显摆了,真受不了他。说句良心话,他的字的确够帅,起码在这个小天地里是一流的。没得救了,我这人天生另类,对那些恃才傲物的主儿见一回狂扁一回,从不想着向人家虚心学习。
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这边刚完,会计的弟弟在院子中央的花坛拍照开始了,他是现役军人,据说在部队混得风生水起,前途无可限量。此时见我经过,倍儿热情地喊住我,非要给我拍照不可。
跟他不熟,为什么给我拍照啊。我窘在那里,不知何去何从。
那祸害瞅见这一出,卫生球眼砰砰地砸向爱慕我的人民子弟兵。会计看出他刀子一样杀人的眼光,立马叫停弟弟,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这才算完。
会计和弟弟进了屋就嘀嘀咕咕咬耳朵,我看了巨不爽,立马在他们眼前消失。回到屋心潮澎湃自恋了小半天。我魅力指数不低啊,一下就把人民子弟兵收了。我要是当国民党反动派,战场上相遇保不齐他已缴枪不杀了。冤不冤呐我,这条件合该当卧底,朝狼窝里一站,电晕七八上十个敌人应该不成问题。
这小小的风波让我美了半天。军人多伟大啊,打懂事起,我就是他们的粉丝,在我心里,他们是顶天立地不折不扣的大英雄,像我这等弱女子,跟他们根本就没得可比性,要说卑微,我矮到地平线以下都不为过。哪里敢高攀人家啊。谁能想到人家竟然看得上我,要给我拍照,太雷人了。不过我也不能太得瑟,像我这种被那祸害污染过的不纯洁姑娘,哪里配得上人家啊。冰清玉洁美若天仙的女子才配得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