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架的团聚
正月初二晚上,除了大姐回去之外,我们兄弟姐妹五个难得在老家团聚。三嫂是牌迷,在二嫂住的堂屋张罗着打麻将,大嫂是麻坛老手,怎肯放过这机会。哥哥弟弟都在那里助阵。我在土坯房里陪老妈说话。
厨房里一大堆碗筷没洗完,妈一人做着收尾工作。心里憋了很久的话我跟她说起来,妈,你年岁大了,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在儿媳妇面前,收起你那爆脾气,说话做事得注意点技巧,毕竟不是亲生的,没有担待。儿孙自有儿孙福,别什么事都要操心张罗,由他们去吧。你看别的老太太,吃饱穿暖,闲事不管,多好!跟儿媳妇处好关系,后半生少生闲气。
老妈一辈子强势惯了,最听不得别人劝。此刻眼泪哗哗地跟我掰扯起来,改不了!一辈子就这样了。别以为你爹走了,我就该求谁吃碗饭。没人养活,我去讨饭,只要你们不怕人戳脊梁骨。
你这就不对了。养儿防老,老了就要靠儿女养活?儿媳妇面前,你让着点,别跟她们较真。关系处好了,你自己享福。
什么意思啊?你爹不在了,我就得看她们脸色吃饭?老妈哭得更凶。
听到妈的哭喊,弟弟跑过来,不问清红皂白把我数落一顿,大过年的,你怎么把妈惹哭了。
关我什么事!我好心劝她,怎么倒成罪人了。
三哥也过来埋怨我,没事吧你,好好的把妈气哭了。
比窦娥还冤呐我。好心好意劝老妈,让她改掉爆脾气,闹腾到最后全是我的错。老妈怎么这样,好赖不分。
这边还没消停,二嫂在她的厨房骂起二哥来。母老虎一发飙,前句挨着后句,不带喘气的,句句国骂都往人心尖上扎。我和三哥及弟弟饱受污言秽语的涂毒,而不敢吱声。
二嫂表演得正热辣,大嫂也莫名其妙地骂起她的男人来。妯娌俩飙海豚音,看谁能把自己的男人骂得吐血。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老公埋怨起我来,都怪你!大家都在打牌,你跑那屋里干什么去了?
打牌,打牌!三嫂把麻将推得哗啦啦响。
我纳了闷,大嫂二嫂好端端发的哪门子神经,没招惹她们,借题发挥凑热闹为哪般?这个家到底怎么了?
大嫂这人也太不地道了,她住院期间,三哥每天穿越半个城市为她送饭。念着这点情,她也不该在兄弟姐妹难得相聚的时刻砸场子。她家大小有个事,我和三哥屁颠屁颠地忙前忙后。这狼心狗肺的女人,怎么一点情义都没有。
三嫂一副不关她事的局外人样子,麻将推得哗啦啦山响。我心情复杂地当陪练,看着她赢钱时两眼发绿的贪婪样。我的智商是在座几位中最高的,,虽然平时从不操练,不大一会儿,赢了一大堆钱。
弟弟输得最惨,尽在往外掏钱。弟媳急眼了,冲他喊,不来了,不来了!钱都让人赢跑了,白痴啊你?
弟弟呵呵一乐,肥水不流外人田,输点小钱,算什么呐。
弟媳鼻子都气歪了,生拖硬拽把他弄走。这一局三嫂输给我的钱,她趁势赖掉了。这女人,赢的时候,收钱动作比谁都快,输的时候,掏钱动作比大姑娘生孩子都慢。懒得跟这贪心的女人计较,我接着玩。
大嫂骂累了,坐下陪我们玩牌。大家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有说有笑地把麻将当亲人。
知道我肺不好,受不了夜寒,老妈拿件棉衣替我披上。坐在我身后,看她的儿女们沉醉在麻将世界里,谁赢了她就跟谁一起笑。
妈,你去睡吧,天冷,小心又要咳嗽。我催她离开。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对麻将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在春节兄弟姐妹相聚时玩一玩。我玩的不是牌,玩的是相亲相爱相厮守的手足之情。团聚的气氛,才是我最想要的。
一直玩到十二点,我把赢的钱往桌上一摊,大方地说,拿回去吧,我不要。
三嫂两眼放绿光地把钱往腰包里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