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完毕我就匆匆地从市里赶回学校。离开这祸害才两天,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他。连做答卷的时候眼前都有他的影子晃来晃去。下了车我直奔校园,想着他在学校等我回来,我就幸福死了。进了大门先看一眼他的房间,房门紧闭,院子里静得变态,我火热的心一下子掉进冰窟窿,颓然回到小屋,坐在椅子上等他来幽会。
我等到花儿都谢了,连他的人毛都没等来。黄昏时狂风四起,乌云滚滚遮住了天空,天地间陡然暗下来。闪电轰隆隆把黑幕撕开一道缝,气焰嚣张地在地面上炸响,它愤怒地劈断树冠,疯狂地向人们发泄积聚了多日的憋屈。不一会儿,哗啦啦的暴雨倾盆而下,跟金属球落在水泥地上发出的脆响有得拼,啪啪嗒嗒敲击着门窗。从缝隙钻进小屋,肆意向屋内蔓延。
考前过度紧张,这会儿松弛下来,无事可做又使人内心闹腾得慌。我跟笼中的困兽比拼烦躁。在屋里折腾来折腾去。霹雳在耳边叫嚣,暴雨敲打我因恐惧而颤栗的心,剧烈震荡的世界仿佛要在顷刻间化为乌有。我胆战心惊地蜷缩在床头等待这祸害来共度风雨之夜。
肚子饿成了夹心饼干,我开始做饭。缸里没有一滴水,我打着雨伞踩着满地的烂泥去提水。黑漆漆的夜晚我一步三趔趄,裤腿上溅满了泥浆,桶里的水不停地往裤管上溅。我抓狂地骂,这鬼天气,真要命,我看你到底有多狂!
点燃煤炉,火苗噗的一下蹿起来,把炉子围个水泄不通,熊熊大火把整个房子都照亮了,火苗向墙上的纸、旁边的凳子舔,眼看这间屋子就要被烧毁,我吓得抽风,失控地喊,失火啦!失火啦!我眼泪狂飙,大声嚎着,用刚刚提来的水朝火上泼。拿笤帚扑打火苗。炉子里的油烧干了,火苗喘息着,闭上眼睛蜷起手脚,口里吐出一股股黑烟。
我捂着脸坐在地上大嚎:天啊,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发忠,你在哪里?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呀?我站起来朝烧成一堆废铁的炉子踢上一脚,憋屈地喊:天欺负我,那祸害欺负我,你也来欺负我!
屋外的的雨还在哗啦啦下,它吞噬着弱小无助的我。不把我整死就不算完。
饿肚子的滋味那叫一个苦。肠胃在一阵阵痉挛,咕咕地唱空城计,我两眼冒绿光,跟狼比拼对食物的贪婪。我想我要饿歇菜了,两腿发软,眼睛昏花,全身抽风。
夜已经很深了,我还固执地坐在窗前,等那祸害来幽会。我每一分钟都在想他,满以为回来就能看见他,谁知到现在他还是杳无音信。我的驴脾气上来了,不把他等回来我就不睡觉。
《一千零一夜》里有个故事,渔夫从大海里捞出一个装在坛子里的魔鬼,这魔鬼曾经发过三个誓,前两个誓言是谁在前两百年里救了它,它就用世上的奇珍异宝重谢,第三个誓言是谁在三百年后救了它,它就杀掉对方。我现在理解了魔鬼第三个誓言为什么与前两个迥然不同了。等得抓狂,谁都会不按常规出牌。
风狂雨又猛,那祸害不呆在校园,死哪儿去了?往常他可是宅男,在我屋里泡到深夜轰都轰不走。今天他脑子进水啦?明知道我要回来,却不迎驾,把寡人晾在一边饱受风雨蹂躏。他胆子也太肥了。亏他送行的时候许诺要给我接风洗尘,摆床功酒。这算哪一出啊?不吱一声就把我凉拌了。
在这风雨交加的深夜,我的心牵挂着那祸害,上下眼皮直打架,都不敢睡。我只想看到他,看到日思夜念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