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词汇是由古代汉语词汇发展而来的,古代汉语是源,现代汉语是流,源与流既有继承,又有变化。古今汉语词汇基本词是稳定的,一脉相承的,变化的则是一般词汇。古汉语的词忙与现代汉语比,有着十分明显的特点。第一,古汉语词汇大多是单音节的,双音词多为联绵词和叠音词。第二,词义按照从具体到抽象、从个别到一般、从实词义到虚词义的一般规律引申,丰富的引申义大大增强了古汉语的表现力。第三,对外来词的吸收和改造体现了古汉语词汇高度的融他性,同时也丰富了古汉语词汇的宝库。
古汉语词汇的基本特点有:
一、语音上的特点
(一)单音节为主
现代汉语的词汇多为双音节,而在古代汉语中,词汇大多为单音节。单音节的词与字在书写形式上是一致的。例如古代的“日”,是一个汉字,同时也是一个词,一个单音节的名词。今天,我们说“日”,换成了双音节词“太阳”。古代的“月”,现代相对应的是“月亮”。
(二)双音节的联绵词和叠音词
古汉语词汇虽然以单音节为主,但也有一定数量的双音节词语。古汉语双音节词中有一些是联绵词和叠音词。联绵词又叫“连绵词”,“联(连)绵”是连接不断、不可拆开之义。联绵词在书写上是两个字,这两个字只代表构成联绵词的两个音节的读音,它们合在一起表示一个意义,不可拆开理解。联绵词是由一个语素构成的单纯双音词,它的两个音节往往形成“双声”、“叠韵”关系。叠音词则是重叠两个音节组成的单纯词,这两个音节也不可拆开。例如: 双声联绵词: 参差 憔悴 滑稽 忸怩 流连 蝙蝠 鸳鸯 蜘蛛 蟋蟀 叠韵联绵词: 逍遥 须臾 徜徉 蹉跎 峥嵘 望洋 差池 婵媛 侏儒 双声叠韵联绵词: 辗转 缱绻 叠音词: 天夭 历历 关关 田田 岌岌 渺渺 丁丁 隐隐 青青 萋萋
古代汉语中三音节的词语很少,如:
欣欣然、恂恂如、徐徐焉
二、词义上的特点
(一)词义对词形词音的依赖性
古代汉语词汇具有词义与词形、词音紧密联系的特点。印欧语系的词汇是由数量极少的纯符号的字母组合起来表达概念的,而汉语中许多概念意义与文字本身有着密切的关系。特别是先秦文献中的词语,大多使用本义,探求本义若是离开了记录词的汉字的字形,则寸步难行。
语言是声音和意义的结合,声音是语言的物质外壳。声音要素在汉字的构造中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先秦汉字中约有80%的形声字,它们就是依靠声符指示字的读音的。这一特性,古代的学者早就注意到了,在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中就已经收录和分析了大量的形声字。声符指示字的读音,而有些读音相同或相近的字,在语义上具有相通性。所以从汉代到清代,训诂学家们除了从字形上求证本义外,还充分利用语音要素训释词义。汉代的《释名》、《方言》中,就运用了大量的声训。到了清代,“因声求义”成了词语训释的最重要的方法。清代著名训诂学家王念孙说:“训诂之旨,本于声音。故有声同字异,声近义同。虽或类聚群分,实亦同条共贯。譬如振裘必提其领,举网必挈其纲。”(《广雅疏证·叙》)古汉语训诂中如果没有声音作媒介,大量的同源词族就不可能发现,许多词义也很难说解清楚。
(二)词义引申通常是由具体到抽象、由个别到一般、由实词义到虚词义
古汉语由于时间跨度较大,词语在发展过程中,从本义不断地向外引申,产生了丰富多彩的引申义。词义引申的过程通常是从具体到抽象,从个别到一般,从实词义到虚词义,显示了极强的规律性。
三、词汇系统发展的特点
(一)单音节向双音节化发展
我们前面所说的古汉语词汇以单音节为主,主要是针对上古时期的汉语以及后来仿古的文言文而言的。单音节词语在语言表达上,简约精练,要言不烦,这是它的优势。但随着人类思维的发展和人们社会认识活动的深入,原有的单义词为了适应交际表达的需要,开始引申出新的意义。为了区别这些新的引申义,且又不增加新字,于是就通过字与字组合成双音节词来表达。在口语中,双音节与单音节比,语音的延续时间要长,容易让人辨明意思。此外,从语言的表达艺术看,单音节如果辅以双音节,就能形成强烈的节奏感,更适应思想情感的表达。所以从中古开始,汉语口语中开始出现大量的双音词,特别是对于新事物的命名,大多用双音节词语,汉代的西域外来词(胡瓜、葡萄、胡豆、胡椒等)、佛教的译词(罗汉、菩萨、阎罗、地狱、般若等)中就有大量的双音节词语。词语音节的双音化渐渐成了古代汉语词汇发展的大趋势。
(二)构词法逐渐丰富
在先秦时期,由于词汇大多为单音节,复音词多为联绵词、叠音词。所以,也就不可能有丰富的构词法。随着双音化的发展,复音词大量增加,使得构词手段也日益增多,从最初的并列式、偏正式,到后来具有极强构词能力的词头(阿、老等)、词尾(子、儿、头等)的出现,古汉语的构词法变得越来越丰富了。
古汉语的合成双音词,主要由三种构词法构成:
1.并列式
并列式合成词的两个语素之间,是并列关系,每个语素都表示具体意义,多数还能作为单音词独立使用。根据语素间的意义关系,可分为4类:
(1)同义复词,如:
婚姻、恭敬、饥馑、阻碍、恐惧、朋友、宇宙、驽钝
(2)反义复词,如:
乾坤、臧否、呼吸
(3)变义复词
变义复词由两个相关或相反的语素组成,但合成后的含义不是两个语素原义的相加,原语素义发生了变化。如:“骨”、“肉”本身指“骨头”、“肌肉”,组成合成词“骨肉”后,不是“骨和肉”的意思,而是“躯体”或“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义。
(4)偏义复词
偏义复词由两个意义相近、相关或相反的语素组成,但词义只偏于其中一个语素的意义,另一个语素作陪衬。例如:诸葛亮《出师表》:“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句中“异同”之义偏于“异”,“同”作陪衬。
这类词有:园圃,(《墨子·非攻》:“今有一人,人人园圃,窃其桃李。”)、休祲,(《战国策·魏策》:“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作息,(《孔雀东南飞》:“昼夜勤作息。”)、寒暑,(《列子·杨朱》:“无羽毛以御寒暑。”),等等。
2.偏正式
偏正式合成词的两个语素之间,具有修饰和被修饰的关系,如:陛下、天下、天子、足下、君子、小人、太医、太史、太守、寡人、寡妇、屯长,等等。
3.附加式
附加式合成词由一个实义语素和一个虚义语素构成,分为前加式和后加式两种。
(1)前加式,即实义语素前加上词头。如:有周、有政、其凉、其方、言告、言归、于役、于归、阿爷,等等。
(2)后加式,即实义语素后添加词尾。如:喟然、油然、焕然、率尔、荣如、沃若,等等。
古汉语合成双音词除了上述三种结构形式外,还有动宾式(祭酒、执事、司马、司徒、将军)、述补式(匡正、扑灭)、主谓式(人定),等等。
(三)外来词不断吸收和融入
古汉语在发展过程中,不断地吸收外民族的词语。早在汉代,汉语就吸收了许多西域词语,出现了许多译词;佛教传人中国后,随着佛经的翻译和传播,汉语中有关佛教的译词又大量涌现;南北朝时期,有五胡十六国,这一时期种族杂居,汉语和其他少数民族语言相互影响,汉语吸收了不少“胡语”(鲜卑语)的词语;后来元人和满人统治中国,汉语又受到了蒙语和满语的影响;到了清末,特别是1898年(戊戌)的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运动前后,一些进步、开明人士学习和引进西方文化,汉语中增加了大量外来的哲学、政治、经济、科学和文学词语。可见,整个汉语史就是一部不断吸收外来民族词汇以丰富自身表现力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