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田答道：“嗯，还没呢。”
曹玉露说道：“那就留下来一起吃吧，我今天刚好多下了点米。我先弄菜去，你先到客厅坐一会儿吧，喝水就自己倒。”
古田答道：“行，您先忙去吧！”然后坐在沙发上，拿起今天的报纸翻阅了起来。
由于古田以前经常来这里，长得又憨厚，再加上性格也很谦和，所以曹玉露一直都挺喜欢他的，每次来了也不把他当外人，要吃要喝都随便得很。古田也习惯了，每次过来能自己动手就自己动手，显得很自然。
曹玉露的菜快炒好的时候，曾大方回来了，好像掐好了时间似的。不过显然没有想到今天古田也在家里，所以一见古田，有点意外地说道：“古田也在啊？”
古田笑着说道：“是啊，刚才在超市看到榴莲不错，就顺便给师母带了点过来尝尝。”
曾大方点了点头，“哦”了一声。这时候曹玉露已经把桌子收拾好了，招呼他们过去吃饭。曹玉露给他们添好了饭，然后招呼古田道：“这么久没来了，尝尝师母做的菜。”
古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然后点头说道：“嗯，不错，师母做的菜味道还是那么好。”
曹玉露笑着说道：“不错就多吃点，以后多过来吃。”
古田答道：“我一定会的。不过这段时间事情挺多，又要准备毕业论文答辩，又要忙着找工作。”
曹玉露说道：“哦，对了，你的工作情况现在怎么样啊？”
古田停下筷子，有点闷闷不乐地说道：“不是很好，现在要找个合适的工作挺不容易的。”
曹玉露关切地问道：“那有没有想想其他办法呢，比如托关系去打听打听？”
古田道：“正在慢慢想办法呢，上次曾导也答应帮忙留意一下。”说完，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曾大方。
曹玉露转向曾大方说道：“大方啊，你看看有没有信息，帮古田一把嘛。”
曾大方本来一直埋着头吃饭，一句话都不曾说，这时候见老婆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想不说都不行了，就含糊其辞地答道：“我也在看呢。不过你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时机成熟了自然有机会。”
曹玉露显然对他的这个回答不甚满意，有点不悦地道：“什么时机不时机嘛，你有这么多学生，现在在各家医院出头的人都有，你就找一下他们，问问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嘛，这有什么不好的？就是有个信息也比像古田现在这样盲目乱窜好啊。”
曾大方答道：“话不是你说的那么轻松的，不过我看看吧。”
曹玉露说道：“都是自己的学生，论辈分还是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如果有职位，给谁不是给，何不照顾一下自己的师弟？再说了，古田的专业水平、综合素质在你这批研究生中我觉得是名列前茅的。”
曾大方嘴巴里含着一口饭，“嗯哈”了一声。这时候古田说话了，他笑着说道：“没关系师母，曾导的学生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再说曾导都已经答应帮我留意了，我慢慢地等消息就好了，也不急这一时。”
曹玉露对曾大方说道：“这段时间你就留意一下，有消息的话就告诉古田，看能不能帮他尽快找到工作。你也知道古田是农村来的，要是连工作都找不到，那才叫人笑话，也丢你的老脸呢。”
曾大方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古田接过话茬说道：“老师，您帮我稍微留意一下就好了，也不用着急。我今天上午接到石城医学院招生办主任的电话，他说他们现在招老师，让我过去面试。”
曾大方一听，马上说道：“石城医学院？当老师？挺好的啊！你准备什么时候过去面试啊。”
古田面露难色，有点迟疑地说道：“这个，我还要仔细地考虑一下，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什么时候去面试。”
曾大方说道：“还考虑什么呢？我觉得这个机会对你挺好的，你想啊，除了省医学院和中医学院之外，石城医学院在全省排名第三，我听说那里的教学待遇也不错，每年我们这里都有不少学生去那里当老师。”
古田道：“待遇好像是不错，如果面试通过，有一万元的安家费，报到时的车票和行李托运费用也可报销。”
曾大方说道：“那就是了。你想想我们学校，那些刚毕业的研究生留校的话，条件还比不上这呢。”
古田有点为难地答道：“可是，我真的还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去学校教书。”
曾大方放下碗筷，对古田苦口婆心地说道：“你听我说，在医学院教书，像你这种人才在石城医学院那地方肯定比一般人要强，机会也会比别人多，而且如果教得好，你同样可以到外面去挂职的。这对你来说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古田道：“是啊，我也这么想，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在医院做事，教书这工作……”
曾大方还想继续劝下去，曹玉露在旁边说话了。她对曾大方说道：“教书有什么好呢？你看看你当年的那些同学，有多少人现在比你强呢！我现在都后悔当初没有让我爸把你弄到人民医院去，否则你还不和人家一样！”
曾大方说道：“我现在也没啥不好啊，好歹还挂着一系列的头衔，人家还羡慕我呢。”
曹玉露撇了撇嘴说道：“那是人家不知道内情，你戴着这么多帽子又怎样呢，还不个个都是虚名薄利？”
曾大方笑道：“嘿，现在很多人可都羡慕我头顶上的这些帽子呢。”
古田也附和道：“是啊，这一点我是深有体会了，我听见很多人提起老师，都很尊敬呢。”曾大方听古田这样讲，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但古田马上又说：“不过，我估计我要是教书的话，肯定是无法达到老师这样的成就，所以还是想请老师帮忙留意一下有没有其他合适的机会。”
曾大方本来还一脸的得意，一听古田这后半句话，马上蔫了下去，又看到夫人在旁边看着自己，只好极不情愿地说道：“行，我问问他们，有消息我再告诉你。”
古田说道：“那我先谢谢老师了。另外，我的毕业论文已经差不多完成了，有时间您帮我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的。”
曾大方道：“你完成之后再给我吧。”
这天晚上古田走的时候，曹玉露一直将他送到门口，然后对他说：“古田啊，过两天再来师母这里，我让你尝尝我做的榴莲煲鸡，味道可好了。”
古田笑着说道：“师母，我恐怕没这口福了，这玩意儿我一闻那气味就觉得不舒服。”
曹玉露笑道：“你是没尝过，不知道这味道有多好呢！”
古田道：“好吧，那我下次就试着尝尝。我先走了，师母，注意身体啊！”
曹玉露道：“行，那你就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啊。”然后笑眯眯地关上了门，似乎还沉浸在榴莲煲鸡的美味当中。
晚上古田给林莹打电话，把刚刚在曾大方家里吃饭的细节添油加醋地说给她听，把她听得哈哈大笑。笑完之后，林莹说道：“平时在学校里看到曾大方，形象还是很威严的嘛，他真的那么怕老婆吗？”
古田解释道：“那不是怕，是尊重。老夫老妻，还有什么怕不怕的呢。只是这种生活小事，犯不着大动干戈，大家互相退一步，就海阔天空，相安无事了。”
林莹笑道：“可我怎么听别人说，在他们家都是你师母做主呢？”
古田说道：“男主外，女主内，这也很正常嘛。其实归根结底，还是由于当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社会地位不对等这个因素造成的。你想啊，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师母是什么身份啊，是系主任的独生宝贝女儿，掌上明珠。而曾导呢？一个乡下来的小伙子，如果不是因为当年恢复高考，他可能一辈子都会在老家那个小小的卫生站窝身。虽然两个人在一起是师母先主动，但是对于这种现代版的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即使曾大方他接受了师母，其内心还是有一定的自卑感的。我告诉你，绝大多数从农村来的孩子，潜意识里都有很强烈的自卑感。曾导之所以能够留校任教，并有后来的一切成就，就算这里面主要是来自他的努力、天分和机会，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谁不会认为他是借助于他当系主任的老丈人的关系爬上来的呢？所以，不管他是怕老婆也好，还是尊重老婆也好，现在的事实就是，在他们家，还真是师母的话起主要作用呢。”
林莹听到他这样说，认真地问道：“你也来自农村，那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也有自卑感？”
古田迟疑一下，很肯定地答道：“是的，我的潜意识里也有一种自卑感，这种隐形的自卑感所带来的就是非常强烈的自尊意识，怕被人家瞧不起。不过正是因为我对这一点认识比较深刻，所以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很明显地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
林莹说道：“不过，你说没有受影响，我觉得还是有的。就拿你找工作这件事情来说吧，难道不是由于你过度强烈的自尊心，你才觉得找别人是件很丢面子的事情吗？要不是我硬逼着你去行动，你肯定不会朝这方面动脑子的，到时候说不定就变成又一个叔齐、伯夷了。”
古田沉吟道：“瞧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唉，我也知道这是办法，可就是太放不下面子。”
林莹道：“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你不去利用，那不是浪费资源？你不是笨蛋是什么？那又不用你去特别地付出，只是拉下面子求人家帮忙而已。要知道，越是这种有资源的人，就越盼望着人家去求他呢，否则这种资源如果没有利用价值，那就算是自己掌握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古田应声道：“是啊，经过这件事情我算是想明白了，现成的资源不利用确实是浪费。不过这还多亏了你在后面给我鼓励呢，为了表示我对你的感谢，我决定给你深情的一吻。”说完，很响亮地对着电话打了个长长的“Kiss”。
电话那头的林莹听到后，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少在这里贫嘴。”
古田正儿八经地说道：“我也是说正经的。”
林莹笑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么曾大方那边是答应帮你的忙了？”
古田道：“当时当着师母的面，他是这么说，就不知道老头子会不会只是表面应承而已。不过他既然开口说了这话，我想至少他会去帮忙想想办法吧。正好过两天我要送毕业论文给他修改，到时候我再追问一下进展情况就可以了。”
林莹“嗯”了一声，又说道：“那石城医学院的事情呢，你决定不去了？”
古田道：“那件事情，我现在确实还没有考虑，不到无路可走的时候我想我不会去那里的。不过人家也是一片好意，等过段时间再说吧，或许到时候真的就被逼得无路可走了呢。”
林莹道：“你先别回绝人家嘛，给自己留条后路，反正也不急这几天，再看看吧。那你同学王寒冰那里呢，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他谈谈？”
古田想了想，说道：“我想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探探他的口风，因为我老觉得曾大方那里不可靠，就算有消息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我现在已经是心急火燎了，希望早点把这事定下来，省得费心。”
林莹道：“也好，你就先问问他吧，就当给自己多发展一个方向了。”
古田答道：“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吧，我怕太晚了人家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再来一个，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