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放学，鹿禾一个人站在车棚等了好一会子木才从校门外的方向朝车棚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七八个男生，好像都是学校里排得上名号的优等生。
离他最近的孙岳林拍了拍子木的肩膀，又指了指鹿禾这个方向，说着些什么。
鹿禾觉得他们就像电视剧里表演哑剧的演员，只看到了他们的动作，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见子木原本没有停下的步伐顿了顿，侧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孙岳林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朝着他这个方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招呼着另外几个男生去了另一个车棚。
“等了很久吗？”子木走到她身边，一面弯下腰去开脚踏车的锁一面问她。
“没…”鹿禾摇了摇头，问他：“子木，你们刚才出去了吗？身上有腐烂树叶的味道哦”
子木弯起的腰在完全直起来之前顿了顿，眸子里铺散开的亮光像是被风吹过的平静湖面，掀起了一丝波澜，然后一瞬间，在他完全直起腰后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比鹿禾要高一个头还要多，所以鹿禾抬起头的时候总能看见他削尖的下巴扯出的柔和弧度，他伸手揉了揉鹿禾的头顶：“办了些私事，该回去了，今天作业布置的怎么样？”一句话，三个停顿，后面两句全是在转移话题，只是后面这两句话出现平率太高，高到完全不让人会察觉到这是在转移话题，所以鹿禾错过了一些事情。
那个年纪的鹿禾并不知道的一个片段。
好多故事里，温暖人心的少年背地里做的事情鹿禾自然也不会知道。
就像永远似温开水一样干净清冷的苏子木也曾经在没有鹿禾的地方警告过新来的转校生一样。
只不过起因真就是鹿禾罢了，其实也并不意外，能让苏子木产生其他情绪的也只有她了。
洛城一中学生部，是集合了洛城一中高中部绝大多数优等生的地方。
其实绝大多数的优等生，除却成绩优异意外，和差生也没有多大分别，他们照样打架、照样逃课、照样拉帮结派。
只不过，洛城一中学生部的人早已将‘苏子木’这三个字供上了神坛，不用子木主动去结交，去拉帮结派，只需平日里偶尔的一个点头，和一句再礼貌不过的话，也能让他们以他为伍。
普遍的嫉妒心理，到‘苏子木’这三个字面前完全行不通，这样的人优秀到你只想去结交而不是去妒忌。
一群优等生约谈新来的转校生戏码就在洛城一中校外的后巷子里上演了。
被约谈的转校生自然只有井牧川，也唯有井牧川是最近和鹿禾扯上关系的人。
后巷子里，地面铺满了从围墙里面大树上掉落出来的树叶，因为长时间无人清扫，所以一股腐霉味充斥着后巷。
子木带着人从巷子的一头朝着那个背部抵住墙面，一只脚踩在地面一只脚抵住身后墙面的男生走过去，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男生侧抬起头看过去，眉目俊朗，眼睑微敛，倒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和子木同行的其中一个本来是想先说说狠话，不过被一起去的孙岳林制止了，理由大概是，那样显得既幼稚又没品。
最终，随行的人只是站在巷子的出口，只有子木一个人直接走了过去。
“霍，优等生的人气倒是不错，我以为像你这样疏离的人应该早被同学孤立了？”
子木才走过去，就听见对方带着讽意这样说了一句，不过他不气也没恼，只是说：“以后这样的事不要再扯上阿禾，这是我的警告”目的明确，话也直白，不是其他原因，只是告诉对方，以后类似这样的被拿来当挡箭牌的人不会是他捧在手心里面的人。
井牧川平淡的凝视着子木，语气却是目光相差遥远带着寒意：“那群毫无眼界的中年人我已经替你教训他们了，只是时间问题还未突显效果罢了。”
子木倒是意外，他没想过，这件事的开端竟不是对方的主意，疑惑之际，只听对方又道：“你保护了这么多年的人，我替你接手你说怎么样？”说完，嘴角扯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与子木擦身而过。
片刻后，子木转身，看着对方精干修长的背影，目光一片沉寂，毫无波澜。
好似明白之前在对方身上看到的那被他强行压下去的熟悉感是来自何处。
他们都是在黑夜盲行之人，区别只在于，一个握有火把，一个两手空空。
这里的冬天，就要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