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牧川倒不介意她的态度,只又笑了笑,见鹿禾欲再开口,先一步打断她道:“我这趟过来也不光为这个事儿,也为着跟你说一句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鹿禾闻言整个人愣了愣,刚想说什么也忘了个干净,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梁小鹿,再见。”井牧川知道突兀的将事情挑明,她定会有些无法接受,可是俗话说宜早不宜迟,便干脆地往后退了一步,又重复了遍,“有事找我,再见。”
话音才落,井牧川再不拖拉,转身往出口走去。
鹿禾望着他的背影,因着本能的危机意识脑中一片茫然,什么都没做。
这茫然直到几分钟后才缓过来,鹿禾猛的往门口走了几步,又站定回头望了望井牧川离开的方向。
——她终于想明白了,往后怎么样先不说,起码有一句话在心底冒出来。所谓万千烦恼,其实也不过就是这一句话:
再等等,现下什么都别问。
鹿禾难得出一次门,却还是被顾笙芩堵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顾笙芩见她神色淡然,有些奇怪又觉着哪里不对。
“梁鹿禾……”
“嗯?”
“你没事吧?”
鹿禾面色如常,也没答话,只点了点头,脚步不停,当先抬脚打算离开。
顾笙芩终于开口,却是句无关的话“往后得空多出门走走吧。”
“……”
鹿禾不答话,顾笙芩转身上前两步,又说了句“不去看看他?”
鹿禾点了下头,也随她站住,耳听顾笙芩说“回头我……”
知道她是想说子木的事,打断她道“不用了。”
“回头我把苏子木的情况告诉你,”顾笙芩却望着她,顾自把话说完:“苏家瞒得紧,我家也才得到消息。”
顾笙芩兀自下了决定,当下不再废话,干脆地说了一声,多少有点像是个强迫的态度,来意表明,便该各自散了。
鹿禾也不接话,没有出声道别,只又看着她坐上车子离开。
冬日里的阳光,莫名的有些刺眼,鹿禾茫然的望着地面,突的想起那日子木去接她的场景,如今才终于回过味来——子木怕是早料到了这天,那样的说辞,应该是存了心要隐瞒的意思。
而后,她又恍惚忆起最后一次见面子木躺在担架上的场景。却也觉得,他那样的神情大概是明了再也瞒不住自己了,本能似的,一直望着自己。
慌忙的,鹿禾四下看了一便,找了个水果摊子,胡乱的买了一大堆。
匆忙的,直朝着路边的计程车招手。
然后,这样激烈的想要见到子木的想法,在计程车被别人抢乘后便消散了下去,而后又有些茫然。
蓦地想到那日,子木陪着她在雪地里漫步一整日,因着当时心境不同,所以并未细想,全没上心所以忘了,唯记得他那时的神情。
闲适又深情,与最后一眼像被急促的慌乱凌迟一般的痛。
鹿禾一步一步往回走,几个小孩从她身侧跑过去,鹿禾侧身让他们先过,然后继续走。
连顾笙芩也知道出了事,大抵该知不该知的人都应当全然知道了。
她想得认真,竟觉着身上有些没力气。
那夜鹿禾回家入睡后做了个梦。
梦里是很普通的一日,她跟子木一块儿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像是冗长的岁月里毫不起眼的那一日。
但鹿禾口中的话,却是那日病发告别时她没能同他说的……
“子木,你如若死了,我陪你。”
她终于察觉到自己深藏的念头。
原来子木第一回晕倒后,在自己的意识深处,她竟就察觉到了这些。
这段时间,自己竟幼稚的,下意把那些不当一回事,然后只觉得,像往日里一样,等着子木再一次的来找自己。
她以为自己还可以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子木像往日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却在做了这样一个梦时才恍然大悟,其实子木已经不能来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