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凤抬眼瞟他一眼，问道：“有事儿啊？”秦薄忠欲言又止道：“也没啥事儿，大嫂你这是咋做呀今晌午，又是鸡又是鱼的？”赵金凤道：“这不是•；•；•；•；•；•；”她本想实话实说，告诉秦薄忠这鸡鱼都是周来祥给的，却于转念间觉得倒不如不说，便中途改口道：“•；•；•；•；•；•；你别走了，就在这儿吃吧。”秦薄忠欢喜道：“好啊，可是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哩！”赵金凤道：“那你别堵在门口了，进来帮我烧锅，咱今晌午吃鸡汤面叶。”秦薄忠湿捻道：“我想去买盒烟，没烟了。”赵金凤说：“你去看看堂屋里还有没有，我记得你哥事儿上剩下的还有，要是有的话，你就不用花钱买了。”秦薄忠道：“那多长时间了，有也不管吸了，早霉了。”赵金凤不觉有气，却忍耐着，说道：“哪有多长时间，满共才十来天，又是秋冬里，不会霉。”秦薄忠说：“咋只十来天呀，差不多快二十天了，几天就霉了！”
赵金凤道：“你都没去看看，咋就知道霉了哩！你先去拿来看看，要是霉了，你吸我也不叫你吸！”秦薄忠迟疑半天，去堂屋转了一圈，回来道：“没有了。”赵金凤道：“没有了？那你去买吧。”秦薄忠呲牙笑道：“我没零钱了。”赵金凤随即接道：“没零钱拿整的呀，你还怕人家找不开你啊！”说着，去锅灶前点火。秦薄忠说：“整的都借给人家了，要不大嫂你先借给我点，等人家一还我，我就还你。”赵金凤说：“我哪里弄一分钱去，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挣一分钱比吃泡屎都难！你既然有借给人家的钱，就没有买一盒烟的钱？”
秦薄忠说：“你骗谁呀，俺大哥事儿上，光礼钱就收了万把块，还有人家包的钱，人家都说你手里这会儿至少有两三万，还说没有钱，不想借就直说，离了你的门，我还借不到钱了是咋地！”赵金凤气得胸口疼，将刚抓到手中的柴火猛摔在地上，真想抓起火钩把他赶走，可是火钩抓在手里了，又压制住了怒火，半天道：“慢说没有真些钱，就算真有真些钱，我也不会搁在手底下乱花呀，眼瞅着你俩侄子都该说媳妇了，到如今连个房子也没有，谁家的闺女愿意来呀！盖房子，说媳妇，要媳妇，哪一粽子事儿不得一铺子钱花，那几个钱够咋用的哩，连小岭的事儿都操办不好，到小海，又往哪里去弄钱？我都快愁死了，你不说帮我一把，还来说这些不中听的气我！”说着，滴下两滴眼泪。秦薄忠说：“我又不给你借多少，就给你借个百把几十的，不耽误你给小岭盖房子说媳妇！”
赵金凤说：“我上哪儿给你弄百把几十的去！我要是开个印钱机，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秦薄忠说：“又说瞎话，以为我是傻子哩！又买鸡又买鱼又买排骨的，我给你借一分钱都借不来，到外面说说去，看人家戳你的脊梁骨不戳！”赵金凤实在忍受不了了，厉声道：“滚！谁爱戳谁戳，就是不借给你！”秦薄忠血红了双眼，恨声道：“俺大哥真是瞎了眼了，咋就要了你这么个不顾一点脸面的女人！”赵金凤只觉得一股怒火直窜到顶梁骨，也不管手里抓的是啥，照秦薄忠猛砸过去。秦薄忠吓得一挤眼，掉头就跑，那火钩便砸在了房门上，给弹出老远。赵金凤只气得四肢发软，眼泪扑簌簌的滑落，哽咽道：“我要早知道你有这么一个兄弟，就是八抬大轿抬我，我也绝不信你！”独自个悲伤了一回，感觉好受些了，去捡拾那火钩。当把火钩拿在手里，后怕道：“这要是一火钩砸在他脸上，伤到哪儿了，可真是天大的罪过了！”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拿火钩砸他。
将火钩扔到锅灶前的柴火上，去擀面叶。虽然心中又难过又委屈，感觉到身心俱疲，光想找个地方躺一躺，可是却不敢耽误孩子放学回来吃饭。正悲悲伤伤的擀着面叶，听得秦怡回来了，急忙擦去眼泪，挤出笑容，连声道：“小妞儿回来啦，先等一会儿，还没做好饭哩！”秦怡走进灶屋，将书包搁在柴火堆上，坐在锅灶前，一边烧锅一边说：“娘，您说俺小叔咋那样啊，真是丢死人了！”赵金凤心头一惊道：“你碰见你小叔了？”秦怡说：“哪是碰见的呀，是他就站在村口等俺俩哩！二话不说，张口就给我要钱，也不嫌真些人笑话他，一点脸皮都不要了！”赵金凤叹口气道：“你给他了？”秦怡说：“我哪儿有钱给他啊，没给。”赵金凤说：“前几天我不是才给你十块钱么？你可都花完了？”
秦怡说：“没有，在家里搁着哩，我没带，幸亏没带，要是带了，又是给他攒的！”赵金凤说：“也真是委屈你了，弄几个钱，自个舍不得花，到头来都叫人家花了！”又说：“你没给他钱，他没说啥吧？”秦怡说：“没有，他见我真没带钱，就给小芳姐要，正好小芳姐有五块钱，就都给他了。娘您是没见，一得了钱，嘴都咧到耳朵根子上去了，屁颠屁颠的就跑走了，人家都哈哈笑他，反正他也不知道赖几个钱斤了，笑就笑吧，可是我真是受不了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有他这样的小叔，真是丢八辈子人了！”赵金凤说：“别管人家咋笑话他，你可不管笑话他，不管咋说，好也好歹也罢，横竖都是你小叔，得有个应晚辈的样儿，知道了没。”秦怡说：“那他也得先有个应长辈的样儿不是！”赵金凤说：“他是个混蛋，你也跟着是个混蛋么！”秦怡便不吭声了。赵金凤擀好面叶，去往锅里下的时候，想起秦芳给秦薄忠的那五块钱，说道：“一会儿我给你拿五块钱，等小芳来了，你给她，有咱在这儿站着，咋能叫她给你小叔钱哩，你说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