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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脱离险境

张迫看完这信的最后一段,心中惊骇久久不能平复,瞥向桌上放着的那本薄书,心道这本书必定便是那信里提到的那套用了会折寿的刀法了,虽然蔡金财大侠在信中连番提到学之必悔,令张迫心中隐隐有种此书乃是天下大害的感觉,然而张迫终究是少年人心性,仅仅思索了一番,便觉得还是先看上一看,觉得好便学了,觉得不妥再毁之。

便伸手拿起这书翻了开来,见第一页上最右写有“噬魂刀决”四个打字,想来便是这套刀法的名字,书页最左侧分写有两段文字,张迫认出第二段乃是蔡金财的字迹,第一段却不知道是书中原话,还是那位赠功法的高人所留,见第一段文写到“习此功法,无论何人使之可于尘世间无敌,然代价甚高,使之一次必减寿十年,且令老夫一观尘间之人何择,望莫令老夫失望才是”,张迫看到无敌二字,一时间不知为何心中痒痒,竟然不自觉就想翻过此页直接习得此法,而后独步人间。

这时,张迫脑海里头突然响起一句话“嗯?说得这么猛,搞传销的吧?”张迫虽然不知传销为何物,却被这句话给点了个醒,啪一声就合上了书,这时张迫才感觉自己已是大汗淋漓,整个人竟极为疲乏,他心中骇然,心道差点着了这破书的道,还好小爷人称流州小管仲,向来老谋深算。他却不知道流州城人给他起这外号,乃是因为他极为怕死,实在与智商无关。

话说在张迫合上书的这一刻,在不知某处的一阁楼里,一个白发老者身子突然一微震,惊讶到“咦!竟然有人第一次翻开能合的上?”,他这一震,竟然把他身前桌子上立着的骨牌给震倒了下去。“刘匹夫!你又在作什么妖!能不能认真点玩!赶紧赔我三人一人一颗定元丹”,坐在这白发老者桌对角的一位极为肥胖的中年人怒吼到。

那白发老者回过神来,见同桌三人都对他怒目相视,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砸了牌局,只能尴尬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三个小瓷瓶扔了出去,口中却是自言自语到“竟害得老夫又输一阵,哼,哪怕你天资再好,也休想老夫教你哪怕半个字”。

位于密室里的张迫自然不知道他这一合书,导致远在天边有一老者就差点连底裤都输没了,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手里这本“噬魂刀法”,却没敢这时再次翻开,而是选择靠着墙边闭着眼小休了一阵,待到他觉得准备妥当,这才又翻了开来。

翻开书页,张迫立刻迅速用左手按住了刚刚看得差点着道的第一段话,看向了貌似是蔡金财所写的第二段话。“吾习此法,乃是自认于世间无牵无挂,又侥幸于减寿大可能乃是诓人之语,何况习之吾大可不用之,仅于生死一线间做保。然而一切皆是吾自以为是,吾今年五十五,仍身强体壮,却知大限将至,邀江湖多神医探之,皆无果,减寿之言实不诓人。吾凭此功法于江湖有所财名,又凭财名娶得贤妻成家,共使此刀法四次,自认每回皆是用于刀刃上,然如今报应将至,每见亲朋好友世间喜乐,着实心有不甘,今留下此言,望欲习此法之人,无论何人,慎重慎重。”

张迫脑中突然蹦出一句话“你是愿意当一秒英雄,还是愿意当一世蝼蚁?”

“倒确实很难取舍啊”张迫叹到,原本蔡金财大侠理应是个平凡的长寿之人,安然活到九十五享遍人间喜怒哀乐,得这套刀法入了江湖,成了大侠却短了命。何况蔡大侠乃是难得的长寿之人,张迫自幼流浪于流州城,大抵上知道人能过得七十大关已经是极为难得的事,因为每逢流州城有哪位老人家六十大寿,小乞丐张迫都会前去说两句吉利话讨口饭吃,流州城太守还会亲去道贺,可惜要不了三五年,这些摆过寿宴的家庭大多都会挂上白布条一段时间。

且蔡金财可是年到三十才习得此刀法,张迫今年方十六,张迫心想不如自己把这套功法藏着等以后再学,或者干脆毁掉?却仍然心有不愿,任谁都是不可能放着天下第一的功法不学的,除非柳下惠在世。

张迫心中一横,心道小爷本就孤儿一个,世间毫无牵挂,学着傍身不是坏事,哪怕跟金大侠一般拼三十年寿命,娶个漂亮婆娘生两孩子给自己送终,也算不亏。打定主意,张迫便不再犹豫,翻开了下一页。

一页心法以及三页招式,比张迫预想中的简单太多,简单到张迫怀疑这难道是某度摆渡出来的盗版缩减小说,竟是比蔡金财大侠编写的最基础的菜刀帮入门功法还要简单十倍不止,张迫从头至尾背诵了一遍,对照了一下,发现无误,竟是直接就把这书给撕了开来,摸索了一番没有找到茶馆说书先生提过的某些藏在书皮里的不世秘籍,便取了蜡烛,竟是直接把这书给烧了。

这厮烧书倒不是怕日后自己会遇到蔡大侠一般传不传功的纠结问题,而是觉得自己既然打定主意砍出一片天,就绝不允许有人也习了这套功法与自己做对,张迫等这书页烧的差不多,用脚踩灭了明火,确认这书已经化为灰烬,满意的点点头,既一时间就有想去旋动那夜明珠,回到外面找一强手一试这套刀法的念头。

不过张迫确实本性就是个极为怕死之人,想到自己现在出去外面极有可能还是一片火海,便狠狠的扇了自己两巴掌,心道自己刚刚还觉得学了这套功法就是用来保命,怎的刚一学完就想法跑偏了。不过张迫也确实有点理解蔡大侠为何如此纠结的原因了,身怀天下至强的功法却不能任意使用,跟烟鬼拿着天下最好的烟却不给点火一般,感觉很难受。

难受时怎么办,张迫这种没心没肺的人一向是用睡觉解决的,这一天下来经历奇特,他也确实困了,于是他脱下绿袍披在身上,靠着墙边睡了过去。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当张迫醒来时,看到那根点燃的蜡烛既然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心道自己怕是睡了起码半天有余,深吸了一口气,尽然感觉十分清爽,张迫觉得十分奇怪,便靠近一个通风小孔,这一靠近,就听见这小孔中既然传来依稀“哗啦啦”的似雨打叶声,张迫忙拿了蜡烛凑近一看,隐约看到这小孔外貌似有一手自上而下臂粗的孔道,竟然有小水流划过进入更深的地方,张迫心中大喜,心道天不亡我,竟下了场及时雨,难道是词坛名人萧词人路过此地?

张迫忙去把那塞着布条的小孔通开,嗅觉焦味已经淡了很多,估摸上面的明火是给这场大雨浇灭了,现在正是离开的时候,本来他还担心自己在这里待上三五天出去的时候势必会给那些前来火后拾荒的人瞧见。张迫忙把绿袍穿好,又揣上了剩余的两瓶辟谷丹,走到夜明珠边犹豫着要不要把这夜明珠撬下来,想了想还是不敢,万一把这开门机关弄坏了,决计是得不偿失。

张迫深吸了一口气,把这夜明珠一旋动,立刻闪到了一边,只听轻微的喀拉一声,而后梯子上方的通道透出了微光,而后既然有些灰烬瓦块伴着雨丝落了下来,张迫定睛一瞧,大喜,心道也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王铜壁大师确实厉害,这出口既然没有被倒塌的祖庙埋住,张迫等了一会,见除了雨水没有东西继续下落,便拿了房中唯一的那张桌子,一只手拿着顶在头顶,一只手抓住梯子,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张迫爬得非常小心,所幸也并没有意外发生,张迫爬出地道,这才见自己置身于一片浓烟盘绕的废墟之中,且雨非常的大,只知道是白天,不知是上午还是下午,张迫眯着眼扫了下周围,并不见他人。“菜刀帮啊……”,张迫叹了口气,心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辨认了方向,见四周的渣物并不是很多,心道看来王铜壁先生建这机关时确实预计到了这种状况,也做了防范,只是不知道他是采取和何种方法,着实令人佩服。确定了之前跪拜的地方,张迫费了些时间清理出了一小块空地,跪在这空地上上拜了三拜,果听见“喀拉“一声,地道口合闭了上去,张迫心中欣喜,心道这密室简直乃是一处好的不能再好的避祸之所,自己留着日后或许有大用也说不准。张迫扫了些碎瓦盖住空地,又把刚刚从密室里拿来护脸的那张桌子砸碎,检查了一下身上所带,仅有两个瓷瓶,昨日所带的银两之物早已不知散到了哪里去。

张迫苦笑一身,一边小心观察,一边认准方向数着步数,走到废墟外一棵古树前,张迫认得这里是菜刀帮原帮门的前面的那棵古松,便在地上寻了一块条形石块,在这古松上凿了个深深的口子,当作记号。

搞完记号,张迫看向了流州城方向,心道流州城里终归是有人认得自己这个蔡二刀的大弟子,保险起见,自己还是先避开为好。又低头看了看身上这件几乎破烂的爱枫教绿袍子,打定主意决定先找件寻常衣物换上,再前往流州城南边的建安城。

若是平时张迫要弄来两件寻常衣服倒是容易,他自幼在流州城长大,对于哪里经常有流州城人晾晒衣物熟门熟路,只是如今莫说流州城入不得,光是这天气,收衣服都赶不及快些,更别说有人晾衣服了。

不过张迫毕竟是流州本地地头四脚蛇,记起流州城南有一个临楚江的小渔集,有四五户渔家在这里过活,平日里除了流州城的鱼贩,几乎没人会去到那里,自己大可往那看看能不能顺得件衣物,加上自己如今要避风头,流州城里的码头是去不得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办法搭个小船过对岸。打定主意,张迫便脱了绿袍裹住两瓷瓶提在手上,绕路前往城南的小渔集。

张迫昨日吃了辟谷丹,一路上倒是不觉渴饿,只是为了避人绕了不少山路,到达城南楚江边的小渔集时,天色渐暗雨势渐停,张迫这才知道自己在密室一觉竟是睡过了今日半天时间。令张迫失望的是,小渔集里的四间木屋子竟都是大门禁闭,张迫敲了许久也不知为何皆无回应,正想直接就这么离去,转头却突然瞧见岸边有一艘小渔船,渔船上打着灯火,有个人穿着蓑衣背对着张迫,貌似是正在垂钓的渔夫。

张迫瞧见这渔船,心道还有希望,忙走近去想问问能不能搭个便船,没想到张迫走近那船还没有开口,那背对着张迫正在蹲着垂钓的渔夫却似乎早知背后来人,突然问道“你可知安森娜是安太守的第几子?”张迫一愣,心道这人怎么回事,怎的就突然问出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来,嘴里却不知为何蹦出两字应到“第四”。

那渔夫竟一惊,回头一看来人,见张迫如同逃难难民般的模样,一时间有些起疑,心想这可和李大人所说的那个人不太一样,怎的如此年轻?又搞的如此狼狈?便又开口问道“怎么现在才来?”张迫瞧见这渔夫脸上的疑惑之色,心想莫不是自己误打误撞答对了那个奇怪的问题,便一脸严肃道“能来就不错了”。

那渔夫听得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一时间低头沉思,想到这人看起来虽然不太像李大人所说的那个要人,但却能答对自己所问的暗号,要知道安太守可仅仅只让世人知道他有两子,安森羽与安森娜乃是他外室一对私生龙凤胞胎,男大女半个时辰,常人定然不知。也罢,既然能答对暗号,便送他过江去,离约定的三天期限还剩下一晚,大不了自己这趟全力驱船,再回来等完就是,也不耽误事。

想到此处那渔夫对张迫一点头道“上来罢,老夫送你过江”,听到这句话,张迫心头窃喜,却仍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严肃表情踏上了船。这渔夫见张迫坐好,便侧身探手进船上小棚屋里摸出了件灰色的衣服递给了张迫,道“把这衣服上,这江上风大浪大,老夫怕你难以承受,你可得坐稳了”,张迫接过衣服穿上,把包裹里的两个瓷瓶拿出来放入衣中,一手扶着船沿道“知了,多谢提醒”,心里却笑到此时雨停风止,哪里来的大风大浪,这渔夫给个衣服都要找个奇怪借口,倒真是个趣人。

不过这场大雨起的及时停的也妙,倒真是难得……,张迫正在那感叹天助我也,却见那渔夫走到船头处盘腿坐下,略微调整了一番,突然喝到“起”。张迫突然感到有丝不妙,就听一声爆响,这小渔船竟然如离弦箭般在水面疾冲起来。

刚刚还在心里嘲笑这渔夫不善修辞的张大师兄,此时差点给这渔船带起的冲力带飞出去,还好自上船开始便左手紧抓船沿,这才不至于飞出船外,饶是如此,也给这船带起的水花溅了一身,加上突然的惊吓,好不狼狈。那渔夫并没有半分要这船降速的意思,竟似乎又加注了功力,这回这艘小渔船更是如同飞在这江面上一般。

虽然速度更快,此时却并没有水再溅上船来,张迫缓了好一会才渐渐适应过来,讶异的看向那渔夫,见其似乎习以为常一般,心道百闻不如一见,原来世间竟然真的有如茶馆说书先生说的划船不靠桨全靠浪的高人,堪称楚江博尔特,自己在这楚江边流州城里活了十六年,倒还真没听过有这号人物,难道竟不是本地人?又思索了一番,确定不是,毕竟本地人很少蹲着钓鱼的。

这两人,一个怕说话很有可能露了马脚被这不知为何要送自己过江的高人踢下船,一个怀疑自己载错了人不想言语太多,自船开时两人便一直没有交谈。此时安静,张迫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习了那所谓的无敌功法“夺魂三式”吗?怎么身体仍如之前毫无变化?难道这夺魂三式习来对自己的体质完全没有作用,仅仅在用出来时才天下无敌?

正在张迫思索不解的时候,船速突然减缓,只听坐在船头那个高人沉思道“到岸了”,张迫这才反应过来,心理惊讶这船竟然如此快速,往常听闻在流州码头端午赛龙舟,最快的起码得要两个时辰才能到这对岸,这船行了仅半个时辰居然就行完了,这高人若是参加端午大赛,估摸着往年那些冠首都得投江自尽才是。

这船减速靠了岸,期间又是一番颠簸,待到确定完全靠岸后,张迫这才脸色铁青的从船板上下了岸,见这下岸的地方竟然是一片小树林,张迫并不识路,却也不敢问那高人,只是回头朝那高人一拱手,便想入那树林去。却听那高人道“慢着”,见那高人掷出一物,张迫眼尖,认得乃是一两银子,伸手接了去又是一拱手。却听那船“哗”的一退,竟是直接疾飞而去。

张迫此时在岸上一观才知这船竟是如飞在江面,不由得一阵后怕,心道小爷以后便是再给多十两也不坐这船了,不过这高人倒也不错,又是送自己过江,又送衣物银两,估摸着乃是认错了人,自己这两日虽然凶险不断,然似乎运气并不差。

估摸着现在乃是戌时,手里有了银钱,张迫忙加紧了脚步入了树林,想赶紧到建安城投宿去。下了雨后月光倒是极胜,这树林也不难行,借着月光行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张迫还见到两位手里拿着火把猎户打扮的中年人,一问之下才知是建安城内经营野味摊档的档主,乘着入夜来树林布置鸟网,两位见张迫自称是迷了路的外乡人,极为好心的指了方向,又让予了一火把给张迫,张迫道了谢,沿着所指的方向出了树林上了大路,又拐右行,终于寻到了建安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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