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刃,暂时在此休息!”允禄冷声吩咐后抱起雨霏走向马车。
炼刃自是明白允禄之意,即刻吩咐众人寻柴取水,此时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为夫人疗伤了。
众人领命,各自忙碌起来,倒是将那班强盗晾在了一旁。待炼刃想起那班人时,却早已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不得不说允禄的下属行动力够强,不过一会儿便煮出热水,至于煮水用具,原是允禄要小如准备的厨具,想着一路上是要拐着雨霏野宿几回,不想今日倒是提前用到了。
小如端着热水上了马车,其他人则默默守护在马车周围。蹲在允禄身后默默沾湿帕子,递到允禄面前,余光瞥见矮榻上躺着的雨霏衣衫半退,露出肩上的伤口。只一眼,小如便迅速收回视线,垂首待命。
允禄用手帕将伤口上的血迹轻轻拭去,露出那因为过深而皮肉外翻的伤口,此时血已止住,残留的血渍与药液使得伤口愈加狰狞。不忍地闭上眼,捏紧那手帕,怒火再次升腾。自责、后怕、愤怒、悔恨,只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便让他体会诸多!这种感觉,他允禄从未有过!
赵雨霏,你让我如何放弃!又怎可放弃!
缓缓睁眼,将手帕递给身后的小如,拿起脚边翠绿的小瓶,将瓶内灰麻色的药粉洒满伤口,却在拿起手边包扎的布条时想起了两天天前的夜里,雨霏帮他包扎伤口时的情境,不由低头嘟哝:“真是,风水轮流转……”
包扎结束时,只听允禄一声长长出气,似是紧张后松了口气。允禄是生怕自己会弄疼雨霏,毕竟是第一次帮人包扎。片刻后允禄再次扶起雨霏,接过小如递来的红色小瓶抵到雨霏唇边,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淡红的药液灌了进去。
药一入口,雨霏便咳了起来,声音无力地说:“好苦。”好在是无意识的都咽了下去才察觉到的。
允禄忙又换了清水喂她,以缓解她嘴巴内的苦味。主要是因为雨霏伤得较深,因而外敷药的同时,内服也是必要的!而良药苦口,这也是没办法的。
一杯水后,允禄抚着雨霏的发丝轻声问:“好点了吗?”
雨霏闭着眼轻轻点头。见此,允禄安心许多,将雨霏轻轻放回矮榻躺好,盖上软被,再次摸摸她的额头安抚道:“好好休息,没事的!”
命小如留在车内照顾雨霏,允禄便起身下了马车。炼刃见状立即上前待命,而允禄却是观察四周许久后才冷声开口:“炼刃,立即召集焚英和淬辛前来。还有,命人去探探那班匪徒藏身之处!此事,要有个了断!”
领命后炼刃转身离去,心里却叹息不已:主子真的怒了!因为那个被人硬塞过来的女人!此事是好是坏,他竟一时也不明白了!原本主子终于成家了,所有人都该高兴才对!但是,为何偏偏是在这么关键的时期,且对方只是个普通女子……可她却也不是普通女子,因为她的身份,因为她如今被人追杀!
想着想着,炼刃不禁觉得今后之事怕是会更加棘手!明明只剩一年的,不想会衍生出如此多的事情来,果然此行不会顺利吧!
此时快到午饭时间,几个侍从在不远处准备午饭,允禄倚着马车将目光投向远处,身旁站着阿迪,随时待命。
“阿迪啊,你怕过吗?”允禄突然开口,让阿迪一时反应不及。自家少爷那无助的语气与奇怪的问题,却是让阿迪惊讶不已。
思索了许久,阿迪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却听到允禄继续说:“阿迪,我刚才,怕了!”
阿迪隐约明白,允禄只是想找人倾诉心情,于是便立在一旁准备默默聆听。
“怕,她会死,会消失!”
“我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害了她……”
临行前那夜,因为云戟造成的皮外伤,之前为雨霏把过脉的医生曾来看过他的伤势,顺便告诉他:“老夫回去后仔细研究过,尊夫人的症状,应该是脑内经脉受到损伤,因而失忆……”
若她有一天知道,当初阁内聚众之宴,自己本是装醉,在被有心人送去她房间时,自私的遂了那些人的心愿,这才会发生之后的一切……她,会如何?
可能是因为服过药的缘故,都过了午时,雨霏还在沉睡。
允禄在她身侧待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将她唤醒。好歹要吃点东西才好,否则身体怎么复原。端来特意命小如准备的膳食,看着雨霏那面色苍白软弱无力的样子,允禄当即决定,喂她进食。
此刻的雨霏因为肩头的伤口而使得整个右肩发麻无力,手臂稍微的移动都会带起沉沉的痛感,痛得发麻的感觉。
看着允禄递到面前的汤匙,只一眼便毫无胃口。雨霏只想躺回去睡觉,好撇开这浑身的不适。
“雨霏,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不管怎么样,你也要吃一些,这样伤口才会好的快!”看着雨霏的表情允禄便知道她此时的难受与不适,虽然不想勉强她,但是更不希望她因此而落下病根。
犹豫后,雨霏终是敌不过允禄的坚持,张嘴吞下那食物。嘴巴里仿佛多了一层隔膜,将食物的味道隔绝,甚至将唇舌间的触感阻碍。雨霏只觉着有东西顺着咽喉滑下,心里哀叹终于明白什么叫味同嚼蜡,当真无味到让人反胃。
勉强吃下大部分食物,雨霏终是受不了这“苦刑”,拒绝再进食。允禄倒也放弃逼迫,总算雨霏吃了一些。将碗筷递给一旁候着的小如,再回头时,雨霏已自觉地躺下。为她盖好软被,便也不再打扰她休息,起身下了车。
允禄才下车便看到炼刃回来,于是顺手关上车门,靠坐在车门前,等着炼刃的回禀。
炼刃走近允禄时,其他人也跟在身后,毕竟此番讯息,也是他们接下来的指令。
稍微思索一番,炼刃才开口汇报:“林后有座雾山,便是那群强盗聚集之地。属下前去探查时,进入了他们的营寨,虽然简陋,却是攻守有势!今日带头之人,也就是武功与属下不相上下之人,便是他们的头目,名叫杀无。属下不才,被他发现踪迹,于是便当面询问今日之事……据他说,是昨天有人找到他,告诉他今日过路的人马带有宝物,想与他们分享此次好处。但他虽然劫财,却从不伤人!而那找他合作之人,便是今日被主子打伤的那矮个杀手。那人已死,而杀无也并不知道那人真实身份。”
允禄听完后面色阴沉,细细推测后,便也知道此次行刺之人不简单。倒是那强盗头目却让他在意起来,炼刃话中处处维护于他,怎么叫他不在意。“杀无?是那个杀无?”
炼刃犹豫后毅然答是,却换回允禄冷笑不已,“他可知道了你的身份?”
“并不知!属下只是说与他交个朋友!”
“怕是,他早已忘记了吧!毕竟这么多年了!”
炼刃低头不语,到嘴的话终不敢说出。
允禄继续说到:“也难怪你会如此护他,毕竟他也算是你弟弟……哼,既然线索已断,那便继续赶路吧。雨霏有伤在身,速度便放慢罢,迟早,那群家伙还会出现。”
既然知道了敌人的目标,那么就好办多了!以今日情况来看,显然是有人想要置雨霏于死地,而如今只是刺伤雨霏,怕是今后危险不断了!既然如此,他倒要好好看看,这帮人到底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炼刃犹豫许久,知道有些事现在不说,恐怕等离开此地,再说也就晚了。
“主人,当年罪人杀钦失职之过,使得举家被遣。如今杀钦已失踪两年之久,杀无母亲因当年毒伤发作而不得治愈,杀无为救母才不得已聚于此地!属下请求……”炼刃终是说不出口,就怕得到拒绝的回答。
“想要我救他母亲?”允禄自是明白炼刃的想法。“可是,他杀无能给我什么?命不是那么简单就可换回的!”
“若主子愿意出手,杀无定会终生效忠于主子!”
“炼刃,他的忠诚,你可能保证!”
炼刃闻言单膝着地,坚定的起誓:“炼刃愿用性命担保其忠诚!”
“哦?那,去看看他杀无的忠诚,也无妨!”
此话,令炼刃松了口气!好像得到宽恕的是他自己一样!
雾山不是很大,杀无的栖身之处便是在此山深处。好在进山的路容得下马车,也很是平坦。允禄倒是一路感叹,此地风景倒不错!
炼刃已提前去见杀无,毕竟此事还得看杀无自己的表现。
马车停在简陋的寨门前,允禄倚着车窗瞥了眼,第一感觉便是依山而建的农家寨子,仔细看过才发现周围暗藏防御之势,想必内部也有逃生之处。
抱着迷迷糊糊的雨霏下了车,那杀无已然单膝之势跪于面前。随意的扫了眼,允禄径自走进那寨门,只是在经过杀无时问:“房间可有准备好?”
杀无闻言立即起身引路,躬身垂首,让人看不到他的神情。寨子里的人早已四下蹲点,看着这奇怪的一幕,大多数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头领会对早上未到手的猎物如此恭敬,恭敬到需要亲自迎接进山寨,甚至行跪拜之礼?对此很多人不悦,却奈何首领之前的命令,不能插手过问。
这里的房屋很朴素,允禄看外表就知道,但是没想到他内部竟简陋至此。一张长榻,一套桌椅。站在门前审视一番后,允禄问身侧之人:“这是你的房间?”
杀无点头,轻声回:“是。”温顺的样子,很难与之前冷面厮杀的强盗混作一起。“被褥已换过了,只好委屈夫人暂住。”
雨霏本就睡得不深,两人一说话便被吵醒。让雨霏没想到的是,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被允禄抱在怀里,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只是不远处站着的人一点都不陌生。那不是早先遇到的那身手不凡的强盗吗?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