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死者重名了!
一般的死者也没什么,偏偏那是一位烈士,明静认识的烈士:
两人多次参与同一场战争;互相之间有过交流;明静也出席了丁家荣的葬礼。
所以此刻,明静不禁仔细打量了一眼小帅哥;而后明静无比确定,这小帅哥不是那位烈士——丁家荣是帝国血统,黑发黑眸,而且压根没这么帅。
那么这就没什么了,只是单纯的重名而已。
一旦确认了这一点,明静立即报上自己的姓名,安抚小帅哥:“我叫明静。明亮的明,宁静的静。”
小帅哥松了一口气:“很好的名字。”他默念两遍,乐了,“明静。听上去明亮又安宁。明就是你的姓?”
“是啊。百家姓里有是有,不过实在不算多见。”明静吸了一口可乐——这回没有半路掉回去,“丁家荣,是家庭的家,荣耀的荣?”
“对的。”小帅哥捏了根薯条戳了一下番茄酱,却没心思吃,瞅瞅明静,“嗯,你不大喜欢这个中文名,还是……?”有别的缘故?——当然最好是有别的缘故!
“这是个好名字。”明静连忙解释。只是这名字再好,明静都不想用——谁会喜欢叫一次帅哥的名字就想起一个烈士也即死者呢?!甚至还会联想到战争、流血、毁灭……那多扫兴!绝对会把你从愉快的享受里拉走!会毁掉有面前这个小帅哥陪伴的美妙时刻!所以明静果断放出了炮弹:糖衣炮弹!“这个名字相当传统。而你,你很英俊。非——常——英——俊——”
小帅哥忍俊不禁。他往椅背上一倒,躲开了明静的目光:“别,别这样!我知道这一点。当然我很高兴你这么夸我。只是别这样,别这样强调。”
明静才不会放走到手的胜利!事实上,她喜欢趁胜追击、扩大战果。所以明静开心地瞧着小帅哥败退,向前一倾身、双手放上桌子,而后她望着小帅哥,缓缓地、衷心地来了一句:“非常非常英俊。”
“停!别说了……”小帅哥低叫一声,抬起手几乎捂脸。不过他最终只是虚挡了一下,然而脸已经红了,“快回到正题,拜托!”
这毕竟是肯德基,不是私密地点。这儿周围很多人,把小帅哥调戏得熟透了又不能剥皮吃掉,还不太好收场……
明静心中遗憾了一下,收敛了一点:“风格明显的英俊,地中海古典风格。”
小帅哥领会到了明静的意思,瞧瞧明静:“不是帝国式风格的英俊?”
“显然。”明静愉快地一点头。
小帅哥莞尔:“配上传统的帝国名字,风格反差太大,让你想要喷茶?”
“是啊。”明静再次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想叫我的英语名?”小帅哥试着离开椅背,像明静那样前倾身体、手臂支在桌子上,“为了这个,有必要……那么卖力地夸我帅吗?”
明静当即抗议:“我说的是事实,没有卖力夸。”
小帅哥又一次乐了,他转开了视线片刻,又望向明静的眼睛:“好吧。”
明静接着道:“而且,在你说你有英文名之前,我不知道你的母语是英语。你的中文听起来像母语一样好。”
——最有效的甜言蜜语就是这种大实话!
小帅哥放弃了挣扎,倒回了椅背:“亚当。我叫亚当。”
“亚当。”明静缓缓念了一遍,试了一下发音——她会英文:上辈子在帝国公立学校,经由传统方式学习而来、过了通用的证书考试。但她很久没用了。因为不需要。事实上,听力还有些机会使用,开口却是完全没必要。
“对的,发音完美。亚当·阿什顿·菲尔德。”小帅哥愉快道,“你叫我亚当好了。这是母语,我当然更习惯这个。”
“亚当。”明静念了念名字、看了看人,欣然道,“你叫这个名字很好——非常恰当。”
亚当深以为然:“是啊,朋友们都说我长得对得起这个名字。”
“哎?”明静又上了一颗糖稀炮弹搞偷袭——反正不耗储备、不花力气,“他们有没有搞反?我看明明是这个名字配得上你。”
亚当呻吟一声捂住了眼,却是忍不住乐。片刻后他放下手,照葫芦画瓢反击了一下:“你也是——你的名字配得上你。”
明静乐了:“当然啦!”
亚当哑然失笑,对明静有了新的认识——关于脸皮厚度的认识。而后他提议:“我们去看看热闹吧?”
明静欣然同意。
……
他们两个出了肯德基,随着人流闲逛。
先是试了一些小吃,都是美食活动提供的免费品尝的小块、小片,牙签或者塑料小叉子戳的份量,否则他们刚刚吃完饭,也没那么多胃口尝;而后看了几家专卖店,因为一边走一边在聊天,都没仔细看,就是走马观花,进去瞅瞅,或许还顺便照个镜子,很快就转出来了。
期间,亚当问了几种小吃的制作方法,介绍了自己的家乡,末了说到了他自己的情况:“我来这里打比赛,青少年斯诺克公开赛,顺便玩两天。唔,你家在这个城市吗?”
“近几天还会在。”明静心中的家,与年轻的“自己”无关,与她想好好照顾的“这一世的父母”无关,是她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过些日子,我会在帝国首都。”
这的确是明静的计划,因为年轻的“自己”在首都读书。
“搬家?”
“是的,搬家。”
亚当见明静对为什么搬家不欲多言,就没问,转而道:“搬家会换电话号码吗?”
“没有座机号码,只有手机号码。”明静考虑了一瞬,“会换吧。现在这个号码不大喜欢。”
亚当有片刻没吭声,只是摸了摸戒指;而后他一抿唇,掏出了手机,望着明静道:“可以告诉我吗?而后,等到换新号码了,再发个消息给我。”
明静侧头看看他,倏然笑了:“好的。”
没必要拒绝,这毕竟是个帅哥,还是运气好遇到的、不是随着力量与权势凑过来的帅哥。这样的帅哥,拍张照、留个号码,收藏在手机里也是好的。
尽管,这次短暂的邂逅之后,他们很可能不会再相见。
……
有帅哥做伴儿,大半个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除了享受,明静的打猎计划也有推进:她发现了另外两拨特殊行业从业者。
一拨是独行客,一拨是两个男的。
明静很愉快地把他们加进了自己的“预定猎物清单”里。
当然,关于这点私人事务,明静什么也没跟亚当说。
只是,亚当也长了眼睛,有些事,明静不告诉他,并不意味着他自己就发现不了……
……
俩人走累了,离开商店密集的地方,在广场一角,找了个有空的木长凳,坐了下来。
长凳一头挨着一个垃圾桶,旁边不远就是麦当劳的甜品站,许多人排队。为了保持来往畅通,队伍曲折弯到了长凳旁,占据了不少空间,难免影响到了歇脚的顾客,加上垃圾桶怎么也算不上吸引人的设施,所以这儿的长凳不像别处那样爆满。
当然,对走累的人来说,有得坐总比没有的好。
亚当坐了没半分钟,刚要说什么,转眼却是笑意凝固:“嘿,你在干什么?!”他直接冲了上去,一把拧住了一个穿藏青色中长外套的男人,“你居然偷东西!嗳,你的钱包!”
明静顿时无奈,连忙掏出手机拨了110,同时留意着亚当那边。
被偷的是个中年人。他忙不迭道谢,一把夺回自己的钱包,却没帮亚当扭住藏青外套。
藏青外套挣了两下没挣开,扫了一眼围观的人。
围观的人之中,两个男青年看看明静,立即一同走向亚当。
他们之中,一个穿着灰衣服,大声喝斥:“就是,有手有脚,怎么能偷东西?小兄弟,我来帮你!”
另外一个穿着黑色滑雪衫,一把就抓住了藏青外套男人的手腕:“走,我们把他扭送到派出所去。”人却顺势把亚当挤向旁边。
亚当被挤得微微趔趄了一下。他眉头蹙拢,有一点恼火,但看在这两人帮他抓贼的份儿上,没指责他们的失礼,松手让黑滑雪衫押走了藏青外套。
明静眼神微敛——这三人是一伙儿的。
不过明静并没有立即提醒亚当:亚当还站在他们之间,揭穿了可能会给他造成危险……
……
这一切发生得快极了。等到藏青外套落到黑滑雪衫手里,报警电话刚刚响了第二声,被一个青年女警接起:“你好,请说。”
“我在达恒广场,五号门外。有小偷偷人钱包,被抓了现成。附近有巡警吗?”
“有,我们马上转接处理。”
“需要保持通话吗?”
“不用,已经定位定好了。现在这个很快的,比以前快多了。”
明静满意地挂掉电话。
然而亚当突然醒悟过来:“嘿,你带他往哪里走?警察的岗亭在那边!方向反了!你们是一伙儿的?!”
话音一落,三个同伙神情骤变。
明静嗤笑一声、目光变得冰冷——
刀!
弹簧刀!
亚当侧旁的灰衣男掏出了弹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