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吗?”他问。“一般一般。”我正经道。他轻笑出声,旋即便趁我不注意时,吻上我的额头。我推开他亲密的举动,手指向前面的小武。他放开我便说,“小武,掉头回家!”小武极其为难道,“枫哥,这是单行道,而且我们已经过了一半的路程了。”我急忙解释,“他开玩笑的。我们去齐鸾。”
车驶进齐鸾后,已是傍晚时分,城内热闹纷纷,天气虽冷,但街上的人们穿来行去,可谓是车水马龙。我听着街道两边的叫喊邀卖声,心中便痒痒难当。刚要起步,便被身后的人一把拉回。“这么多人,你不怕挤散了?”江枫拉起我的手,说。
我笑道,“我拉着你便是了。”他淡淡一笑,表示同意。我牵着他的手,从东窜到西,从小摊溜到大滩,没走几步,嘴里,手里已是满满捧香。我吃的津津有味,扭头看向身后树立的江枫,见他好似有些心不在焉,便在他眼前晃晃手。他拉回视线,皱眉看我。
“你老说我走神,现在不也被传染了?”我笑道。他眨了眨着眼眸,示意我看看周围。我看着周边的人来人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问,“怎么了?”“平常见你吃相难看,现在看来,应该用更恰当的词语来形容。”他的眼神游弋在我身边与我吃相相同的几个七八岁孩子的身上。“什么词?”我说。“物以类聚。”他取笑道。我撇撇嘴,“错,这叫近朱者赤!”他说不过我,便阻止我到另一个小摊走去。
“适可而止,嗯?”他眼神凝重的说。我笑笑,“看个首饰摊而已。”我盯着眼前琳琅满目的各种小东西,有些爱不释手。“买几个玩玩吧?”老板对我笑脸相迎。我拿起一个晶莹剔透的长长东西,好奇道,“这是什么动物?”“蜈蚣!”“很漂亮。”我指着它旁边的红色形状的东西说,“那这一定是蜘蛛了。”老板点点头。我顺着那排小东西看去,一个一个问老板,“蝎子,壁虎,蜈蚣,蟾蜍,蛇,老板你这里可谓是五毒俱全啊。”老板笑道,“姑娘真是好眼神啊。”于是,他拿起他手边的一件蓝色透明物品考我道,“那你可知这又是什么?”
“一条鱼而已。”小武在我身后道,不屑的撇撇嘴。老板淡然地点点头,便转眸看我。我笑道,“我心里有些底,不过不知猜的对不对?”老板扯开嘴角笑说,“猜对了,这便是你的。”“喂,你别拿一块破石头唬人。”小武眯起黑眸。那老板低哼一声,“你们爱看不看,我还就不卖了。”我按住小武激动的手,扭头笑对老板说,“你不是说我猜对了,便要送我吗?”那人扯扯嘴角,“说说看。”
“比目鱼。尔雅有云,东方有比目鱼,不比不行,其名谓之鲽。我看雕刻此物的人定是非常喜爱此鱼,才会把它雕的如此活灵活现。而其他物品却……”“却什么?”那人见我说了半句,便追问。我说,“却是糟粕,实在不敢恭维。”那老板哈哈大笑,捋着他嘴角上方的小胡子,把比目鱼放到我手中,“是个识货之人,送你了。”
我忙取出钱,说,“方才实在不好意思,我同你开玩笑的,多少钱,我买了。”想不到那老板斥声道,“看你穿着,实在朴素,不过你身后的两个小伙子倒像有钱之人,但脾气差了点儿。我实话告诉你,这虽是普通石头雕刻,但我保证此鱼天下唯一,我看你喜欢才送与你的。与钱无关。”说完,他便开始收拾小摊,小武便问,“彩桥会才刚开始,你怎么这么早收摊啊?”那老板道,“天有不测风云,我本是带着驱险避火的东西来的,如今送人了,我自是该回去了。”
我手握着比目鱼爱不释手,江枫捡了好看的绳子为我串起来,正欲挂在我胸口,我推开,“你帮我戴着可好?”“你送我了?”他脸上微微挽起笑容。“方才那老板说此物可以驱邪避险,你常常出门,它跟着你再合适不过了。”我说。“不过是封建迷信罢了。”他执意让我戴上,我拗不过他,正要反驳,他便说,“这次算你欠我的,下次记得还我一件礼物就是了。”我点点头,便拉着他去看彩灯了。
“又想要?”他见我盯着一盏花灯迟迟出神,便问。“买一个也无妨对不对?”我童心未泯道。他看了我一眼,旋即付了钱,问我,“喜欢哪个?”我眼睛转了半天,便指向最高处的一盏荷叶花灯。他拧着眉说,“你故意的吧?”我翘首道,“你不取,我就叫小武帮我。”他低哼了一声,便无奈的爬上脚手架去取那盏灯。“你男朋友对你真好。”旁边的小老板笑着对我説。我説我们结婚了。那摊主便又说,“记得去年我卖花灯的时候,也有一对小夫妻来游玩,不过不似你们这般幸福。那女孩儿可没有你这样开朗,倒是那男的……”“姐姐,买一盏灯吧。”摊主未说完,一个约十二三岁的男孩儿拿着几盏灯站在我面前央求着。
我说好,便付了钱,买了两盏他手中的小花灯,只是刚要接过他手中的灯柄,突地一股火辣痛烧的感觉传来。
“小心!”
“陆菲!”我听得两句叫唤,眼前一个身体穿过,小武迅速打落我手背上烛灰,抬眼向周围看去,问我,“那小子呢?”我左手握住右手,刚要碰触那火烧火燎的伤处,江枫止住我的手,“别动!”他厉声对我摇摇头。我刚想说什么,便见吴定,赵杰,陈忠,还有几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疾色匆匆的走过来。“他向人群中跑了。”陈忠对江枫说。“去看看。”便见陈忠带着几个人迅速离开了。
江枫护着我离开人多的地方,来到一个亭子旁边。吴定,陈杰也围在我身边,神情看似很凝重。我推推江枫的手,“我没事,你们不用紧张,只是燎伤点皮而已。”“枫哥,附近没有医院,我看你还是带着她去前面诊所看一下吧。这里我们来处理。”吴定指向前方对江枫说。
江枫点点头,便牵着我走出亭子。没走几步,他的手机便响了,我见他盯着手机,脸色有些阴沉,便问,“出什么事了吗?”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转过身体接通了手机,低沉地说了一个喂字。我想他定是怕我听见,于是我慢慢退离他几步。黑暗中,我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人群处,见吴定,陈杰还有几个人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应该是在找人。脑子猛地想起方才那男孩翻到蜡灯在我手上的害怕神情,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手疼吗?”江枫在我身旁问。我摇头,“现在好多了。”他说走吧,前面有个小诊所。旋即便拉走我。我突地站定脚步,问他,“那男孩不是故意的,你别伤他?”“放心吧。”他拉我要走,我狐疑的盯着他。他淡淡一笑,“我保证,与那男孩无关!”他抬起我的手,“越来越红了,你再拖延时间,以后会留下疤痕的。”我默许的点点头,没走几步,便听见身后有人大叫着,“着火了,着火了……”
我回头,便见方才我站立的那个卖高盏花灯处烟火熊天。我本能向回去的方向跑去,可是胸口猛地一阵恶心,努力抬眼时,眼中已是忽明忽暗的一片人影晃动。“真儿!”无意识间,只听见江枫不断的呼唤声。
朦胧恍惚间,我迷糊的睁开眼,吴定欣喜地看着我,“总算醒了,想不到还真被大夫说准了。”我瞧向周围,空间似乎有些狭小,身体也是半卧半躺着的。“我怎么在车里?”我问吴定。
“刚才你虚脱了,枫哥急坏了。”吴定说。我撑起身体,靠在车背上,“怎么会?我怎么会无故的虚脱?”我凝眉看他,“江枫呢?”“他去买吃的了,瞧,回来了。”吴定打开车门,跨了出去,让了江枫进来。
“饿了吧?”江枫拿了一打食盒放在我面前,打开,一股淡淡的饭菜香气传来。虽吃了一晚上的小食,但现在居然还是饥肠辘辘。江枫递给吴定和小武食盒,旋即拿起小勺挑了饭菜送到我嘴边。我愣怔,傻傻一笑,“我还没虚弱到让你喂饭的地步?”他锁住我的目光,轻声说,“张嘴。”
我嚼着可口的食物,胡乱的言语,以为他没听到,没想他说道,“他们不是外人,你的手受伤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吃完就靠在背上休息,一会儿我们就赶回清城。”“这么急?”我问道,心底很是舍不得齐鸾这个美丽的小镇。事实上,我们都没来的及游览这里的山水风情。“怎么,不想回去?你不是不喜欢外逛的吗?现在看你好像很喜欢这里?”他问。我说,“那是以前。人是会随时间和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等你好了,我们再陪你来就是了。”司机位上的小武抢说道。
“我不过小晕一下,你们不用紧张。”我边吃,边爽朗地说着。抬眼见吴定推了推小武的胳膊。而江枫却躲闪着我不解的目光。“你不会是开车直奔医院吧?”我说着玩笑话,江枫抬头直视着我,“真,我刚才打电话给张大夫,他说你得住院修养几天。”闻言,我挪开他的身边,看向窗外。“开车吧。”侧耳边,江枫对小吴轻轻地说。
回清城的路上,我一直默默地注视着窗外的风景,直到车开进别墅。江枫让吴定看着我,自己则下车帮我拿换洗衣物。我推着车门,吴定按住我的手,“别让我为难。”“是朋友就放手。”我对他厉声道。“陆菲,枫哥是为你好。”他诚恳道。
“为我好一定要拿我的自由来换吗?”“可张大夫的确是……”“张大夫不过是他的借口。也许你不知道,两年前他曾为了不让我离开他,伙着张大夫麻痹了我的双腿。吴定,我不知你到底认识他多少,但此事小武可以为我作证。”我打断他的话,希冀般的看向一同与他拦我的小武。“我……不知道。”小武支支吾吾着,可手下却放松了我。吴定疑惑地盯着我。我乘机推开他们两个,跳下车,向别墅外区跑去。
回到陆家小院,秦姨见我着急匆匆地收拾着行李,便问,“不是和好了吗?怎么又要走,小枫欺负你了?”我摇头,见她焦急起来,便安慰道,“没事,只是我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相信他,需要时间考虑。”“是为了你父亲和江源母亲的事吗?”秦姨担心的看着我。我说不是,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对待我和江枫的婚姻。自从陆汉康去世后,最近我常常在想罗飞的话,如果当初江枫娶我是为了报复我,那么他对我的好究竟是另有企图,还是出自真心真意。他有一双让人看不透,冰冷沉静的双眸,每次想及此,我便心中不自禁打寒颤。
离开清城,我未曾告知任何人,直到到了杨家门口。杨母亲切地接我进门,殷切道,“陆菲,几次你来京卫,我们都没时间招待你,这次来京卫定要好好住几天。”我说一定一定,本就是来打扰杨毅的,所以说什么她都得收留我。杨母高兴地为我收拾房间,准备食餐。只是“苦”了一个人。
杨毅进门见到我,除了惊奇便是意外。“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杨毅责问着我。杨母听了,立刻不高兴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陆菲可是来看你的?”我急忙说,“无妨,无妨,我和她说话向来是这样子。”杨毅拉我坐在一边,便对杨母说,“妈,我们单独聊聊。”言毕,杨母便笑呵呵的离开了。
她一走,我便问杨毅,“你怎可这么对她?”杨毅脸拉下,牵起我的手说,“你可知她为何对你这么好,还冲你直笑吗?”我凝眉摇头。她低哼道,“那是因为你每月寄来的钱,她知江枫是个有钱的主,自然要对笑脸恭迎了。”“人老了,自然会留心一些物质的东西,你怎可怪她?”我解释。
看到杨母,我便想到秦姨。岁月留在他们身上的痕迹已开始渐渐走进他们的没落的心中。“从前我以为他们世上最好的父母,自小便不愁吃穿,我要什么他们给什么,不曾驳回我任何事,只要是我要求的。所以我想他们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为了这份恩情,我接受了他们安排的婚姻,接受了他们给予我的幸福。可婚后我才知道,他们是与幸翔谈过条件的,而我便是那筹码。一百万,想不到我这个女儿这么值钱?”说着,她偷偷转过身体,抹掉眼角的泪痕。
我心中震动,想到那日幸翔对杨毅的不满,必是缘于此。一个误以为是为了利益才结婚,一个误以为他人心中已有别人。我转过她的身体,让她看着我,“你对幸翔还是有感情的,是吗?”她推开我的手,“你也看到了,如今杨家已没落,走到这个地步,而他却见死不救,反而雪上加霜。你说我还会对他有感情吗?”“你没有,也许幸翔有,我虽对他不了解,但我看得出他并非对你无情无义,这其中定有误会,杨毅……”我还未说完,便见她捂着胸口跑去卫生间。
“是胃不舒服吗?”我担心着。她摇头,垂着脸走了出去。我脑子一个念头闪过,“你怀孕了?”我牵住她的手臂问。“没有!”她矢口否认。我算着日子,心中七上八下,“是谁的?”她和幸翔已离婚快半年,会是他的吗?“我自己会解决的。”她淡然的说。“你要打掉他?”我问。“他是个意外。”她冷冷的说。我从她的反常中看的出,这件事与幸翔无关。“杨毅?”我希望她正视这件事,不会重蹈我的覆辙。但她坚决的告诉我不愿再提这件事。
待在杨家数日,我从未想到我和杨毅的多年友谊会变得如此局促。杨母对我依旧热情,但杨毅却是躲闪着我。我们心知肚明,我只会劝她留下孩子,而她倔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听从我的。无奈之下,我自作主张的试探了下幸翔的意思,却被一句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关我什么事给驳了回来。因为这事,杨毅与我吵了一架。当然,我们没有弄到面红耳赤的地步,只是几日下来,她躲闪着不肯见我。我明白她不愿让我插手此事。无计可施下,我只好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