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爱情里最委屈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明明喜欢一个人却不得不心甘情愿充当红颜知己的角色看他为另一个人痛彻心扉。
苍茫的夜,古老的护城桥变得静默而威严。一路走过去,苏嵩的心里便有着深深浅浅的悸动。
十六岁的少年,懵懂而羞涩,喜欢薄凉却不敢接近。于是,总是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她的身后,待到她的身影隐没在小区的深处,他才会怅然若失地离开。
似乎是很长的一段时光了吧。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直到薄凉发现了他。
苏嵩至今仍然记得薄凉是怎样脆生生地踏到他的面前,中指抵在他的右肩,飞扬跋扈地说:“喜欢本姑娘,你直说。”
就是这样一个神气活现的薄凉结束了他曾经以为会无止境延续的单恋。从此之后便是缠绵悱恻的甜蜜。
却是造物弄人,上帝这个编剧兴血来潮地篡改了小说原本完满的结局,导演了一场断人肝肠的闹剧。
苏嵩没有想到自己再会见到薄凉,可是,这一刻,他却是那么真实地走在薄凉的身边。
他们聊了很久。多是分开之后的各自发生的事。
他很是内疚,薄凉空缺了两年的青春,那是被他丢失了,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弥补。
薄凉哪里还会怪他?当她知道这两年苏嵩连学也没有上,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难过的连哭的力气也没有。
彼此相爱过,谁也不想看到谁过的不好。
苏嵩告诉她,直到遇见沈轻忧,她介绍他在酒吧助唱,每天赶好几个场子才得以维持生计。
薄凉便不解地问:“茉姨不管你吗?”
苏嵩答道:“离开前我丢了张纸条给她。这两年,我也没跟她联系。她要知道真相了肯定会离开你爸爸。薄凉,知道吗?我姐真不容易,我希望她过得好。”
“那你没有想过,她找不着你会着急吗?”
“想过。所以,有时我会偷偷看她。她搬去你家之后,被她发现过。她带我你家,哭着说知道真相了,觉得对不起我,让我别再离开她。碰巧你回来,我怕你发现,趁你在房间里溜走了。从此之后,我再没见过她。”
原来,那天的黑影是苏嵩。
薄凉想,原来,自己真的一直错怪了茉姨。
难怪,刑嘉茉说,如果某一天她得知真相,最受伤的人会是她自己。
刑嘉茉是后来才知道苏嵩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吧。所以,她一直内疚一直流泪最后还离开了!
薄凉想起什么,问道:“最近你没见到茉姨吗?”
苏嵩摇头。
“那她会去哪呢?”
苏嵩听了,觉得不对劲,问:“出了什么事?”
薄凉没瞒他,回道:“茉姨留了封信离开了。爸爸很伤心。”
“姐姐失踪了?”苏嵩一下子慌了。
薄凉安慰他,问:“她有熟悉的朋友你知道吗?打电话问问呢?”
苏嵩想了想,拨了一个号码,问:“我姐找过你吗?”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
苏嵩忽然发火了,他在电话里咆哮着:“怎么她就跟你没关系了!你别忘了我姐当初是怎么帮你的,她现在不见了你知道吗?”
说完,他挂了电话,脸上还挂着像狮子一样愤怒的表情。
这时,他的电话响起了。他看了看,没有接,把电池给抽了。估计是刚才那个人打回来的。
薄凉不知道他是谁,但隐约听见是个男声。
薄凉猜想应该是跟茉姨有密切关系的人吧。但薄凉什么也没问,这是茉姨的私事。
薄凉回到家,看到韩秋景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见薄凉回来,惊醒,问:“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一直等你呢!”
薄凉想说自己碰到苏嵩了,可是,一眼瞥见烟灰缸里林林总总的烟头,知道他在想茉姨了,于是,到嘴边的话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薄凉推说自己陪沈轻忧参加朋友聚会去了。韩秋景也就没多问了,他淡淡地说“早点休息吧”,便回自己的房间了。
薄凉看他萧条而孤独的背影特别的难受。
刑嘉茉不在,整个家变得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温馨的感觉。
薄凉突然对自己莽撞而愚蠢的行为感到后悔,这么久以来,她总是偏执地寻求一些事情的答案,可是,却在真相里失去了所有的人。
苏嵩是。凌暮光是。悦舞是。刑嘉茉也是。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薄凉反倒想得通透了。
刑嘉茉曾经做错过什么变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是自己的茉姨,并且她很想和她一起生活。
于是,她决定,如果苏嵩找到刑嘉茉,她一定会接她回韩家。因为,那是她们共同的家。
遗憾的是,苏嵩找了她很多天都没有找着。薄凉想,或许她已经离开江城了吧。
苏嵩最近过得很艰难。他整日处于自责之中不能自拔。
他终于感受到自己消失的两年里姐姐是怎样的心情。
可是,他不在姐姐身边时,他知道她过得很好。而现在她却音讯全无,这叫自己怎么放心得下呢?
沈轻忧远远地将苏嵩的伤痕看在眼里,可是,她却迈不开脚步,用自己的手抚慰他的伤口。因为,她知道,苏嵩需要的不是自己。
她越来越沉默,整日将头埋在四季模拟试卷里,薄凉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薄凉知道她在想什么。
喜欢一个人自己的心情便会随着对方的心情起伏不定。
她担忧苏嵩,所以,她不开心。
薄凉不知如何安慰她,只得说:“等茉姨回来,大家都会好的。”
“你真的觉得她回来之后生活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平静吗?”
沈轻忧看了看薄凉,那眼神突然令薄凉不寒而栗,似乎在笑她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不是吗?”薄凉反问道。
“薄凉,你还是太单纯了。也许她永远不会回来。即便她回来,也不会和你爸爸再在一起。而苏嵩再爱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
她的话有些恨恨的语气。
薄凉这才知道她最介意的是自己和苏嵩的感情。她单恋苏嵩而苏嵩却并不知晓。
于是,薄凉便说:“有些幸福需要自己争取。”
见沈轻忧不吭声。薄凉又说:“我和苏嵩是不可能的,轻忧,你是知道的。而且,两年的时光将我和他的感情消磨的褪色了。我们之间已经没了爱。真的。”
“也许,只是你对他的感情变了。”沈轻忧幽幽地说。
“你不争取自己的幸福,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变呢?”
沈轻忧见薄凉这样说,脸微微一红,不吭声了。
薄凉便笑,这样一个外表冷漠的女孩在说起自己喜欢的男孩时亦是会露出少女特有的羞涩与不安。
她没有想到,两年后的自己会如此心平气和地把苏嵩推给另一个女孩。是从什么时候起,薄凉放下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的呢?
是在拿到苏嵩的信,还是见到了苏嵩,或者是在更早一点,因为遇见了凌暮光?
想起这个男孩,薄凉的心里便紧紧的一疼。
每个人都有一段逃不过的劫,有些伤痕看不见,无法与人倾说,却在心里隐隐作痛。
有时候,薄凉会想,他和悦舞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想到后来,心里涌起一片酸溜溜的涟漪,薄凉便骂自己,是好是坏,都与你无关了,薄凉。
可是,薄凉就是忍不住怀念曾经在“哎哟”里快乐的时光。
乔安每次打电话,都旁敲侧击地问薄凉有没有和凌暮光联系,听到薄凉说没有才松一口气。
可是,薄凉说她找着初恋男友苏嵩了,他又捏了一把汗。
薄凉想,也许她应该对乔安好一点,他真是小心翼翼地爱自己。所以,薄凉问:“春节回来吗?爸爸让你来我家过年。”
乔安感到受宠若惊,心里一阵狂喜,忙不迭地答应了。
可是,过了两天,他又打电话说:“薄凉,抱歉。公司很忙。我想……春节……可能回不来了。”
薄凉也没在意。因为不爱,所以,乔安在不在自己的身边变得无关紧要。
这么多年,都是跟父亲两个人的节日,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只是,薄凉本以为,今年会加上刑嘉茉。
现在,没了她,薄凉和父亲不开心,苏嵩更会很难过。
薄凉想让苏嵩来自己家过年,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她不知道苏嵩能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家,毕竟他们已经结束了。避免让沈轻忧和乔安误解,她只有将这个想法否定。
更何况,她没有告诉父亲自己找着了苏嵩。
她该怎样对父亲说出苏嵩和茉姨的关系呢。所以,还是什么都不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