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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挽歌

说完,龙羽柔寒着一张脸,径直向那朵花走去。

迈步的瞬间,手中匕首弹出,闪着寒光。

我不由得一惊,但心底里实在不愿见她一个人犯险,只得让夕颜与白芷萱在原地呆着别动,自己迈步追了上去。

待我们走近那朵花三尺来远的范围,接触到那股浓郁得几乎有了实质的花香,我和龙羽柔的身子几乎同时一震,一股冷冷的酸涩几乎瞬间不自觉地在心间翻涌而起。

你为谁而来,那个人,如今还爱着你么?

你执念所系、所依,是真的值得,抑或只是徒然的痴念?

若不回头,一生腐朽,身化阴灵厉鬼,永不往生轮回。

你的执念,你的爱情,终究是苦的,连你自己也明白,不是么?

一道道诡谲而**的声音,仿佛生生冲入了我的脑海之中,我不禁身子猛地一顿,随即竟有些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我努力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锐的刺痛让我的神智勉强保持着一丝清明。

这应该不是真正的声音,而是由花香所勾起的、在我们内心深处一直潜藏着的那一分对爱情的不安和疑虑。

花本身,不可能有如此的智慧,但花香诡谲至此,只能让我更觉恐怖——因为我明白,每个人,都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坚定。

而花香,让我们不自觉地想起心底里一直隐藏,或曾被我们生生压下的那一分怀疑。

如果不是我们之前看穿了寂静林的本质,这几个问题一旦泛上心头,只怕我根本无法抵御——可是,我并没有见到小南,所以,现在说值不值得、苦不苦,还太早了!

我狠狠向前迈出一步,一把拉住龙羽柔的手,紧紧握住。

她浑身颤抖不休,手心满是冷汗,在那花香的影响下,整个人都仿佛变成了一只脆弱而无助的小兽。

我从未见过她这幅模样。

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她看似坚定,但心里的不安却远远大过我们所有的人——她强迫自己不爱吴晨轩,因而现在根本不知道为何要拼了命地救他;吴晨轩在阳间有深爱着他的人,他在往生界这些日子夜夜见到闪着光芒的她,心里,可还有龙羽柔这个人么?

最可怕的,是这花香能强迫人们想起被死死压抑在心底的东西,而龙羽柔最不愿也是最怕想起的,恰恰是她最难忘记的,那个叫做吴晨轩的少年。

在我一把握住龙羽柔手掌的那一刻,她苍白的面孔突然间一阵狰狞,带着一丝绝望却无比疯狂的嘶吼声从喉间发出,然后,她睁开了双眼,眼中布满血丝,仿佛已陷入癫狂。

她挣开我紧拉着她的手,向前飞快地踏出一步,脚下,甚至还有些踉跄。然后,她如同野兽般咆哮着,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向着那朵花疯狂地刺下!

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周围氤氲弥漫的花香刹那间如长鲸吸水一般被那朵奇花吞噬而进,随即,花朵颜色更加鲜艳夺目,带着无与伦比的璀璨耀眼,迎接龙羽柔不顾一切的利刃!

那一瞬间,我瞳孔骤然紧缩!

只听一声异响,带着寒光的利刃深深刺入那朵妖艳的奇花,顿时,整朵花都仿佛失去了色彩一般,黯淡了下来——但,也仅仅只是黯淡而已——那朵花,竟依旧默然伫立在那里,只是隐去了花香,仿若重伤。

而几乎就在同时,龙羽柔也如遭重击,一把抽回匕首,脚步踉跄地倒退,被我一把搂在怀里。低头望去,只见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自龙羽柔唇角溢出,比那朵花更加鲜艳,而且,凄厉。

她的面色惨白如纸,衬着被鲜血染红的唇,竟是异样的惊艳。

突然间,她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搂住我的脖子,深深吻来。

我一时间愣住了,竟忘了躲开,直到她霸道的、带着血腥的气息在我唇舌尖绽放,我才蓦然惊觉,正要挣扎,目光却无意间扫过她紧紧皱着的、满是痛楚的眉,以及眼角生生淌下的、清澈而苦涩的泪。

罢了。

我默默叹息着,与她深深吻去。

那一刻,我终于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早已消褪大半的力量,正已一种比原先快了十倍不止的速度,疯狂流失着。

龙羽柔,因那花香,而想起了吴晨轩么?

哪怕只有记忆深处的那一点点,也足以让她爱上么?

所以……她向我索要一个吻,爱上我,就能留住他。

我不由得一声苦笑,却实在没有办法拒绝。

或许,我真的就要死在这里?

那一刻,没有了氤氲在四周的花香,轮回之风悄然开始流转,那些阴灵仿佛也知道自己即将轮回,其中的一小部分缓缓而平静地闭上了眼睛,等待轮回之风吹起。

然而,更多的阴灵却仿佛陷入了狂怒,趁着此刻尚有自由行动的能力,竟奋不顾身地向那朵颜色黯淡的奇花冲去!

那一刻,天地间如同奏响了挽歌。

在触碰到那朵奇花的瞬间,无数阴灵惨叫着化作虚无,但它们消散前不顾性命的冲撞,终于让那朵花更加萎靡黯淡,甚至,渐渐开始零落了花瓣。

原来,它们引我们来此,也是为了心中的怨恨。

曾经深爱的人,忘了自己,如今更早已往生轮回,它们不曾在往生界与恋人相见,来世便更难重逢,既然如此,又何必轮回?

我们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无数阴灵悍不畏死地冲击着那朵奇花,或者说,是邪花,用自己早已腐朽却仍然执念满溢的身体与灵魂唱着它们用来祭奠爱情的挽歌。

我与龙羽柔紧紧相拥,**悱恻地吻着,眼角竟也有泪水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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