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响的那一刻杨三妹和方玲就预感到是队长来了!从负伤落入敌人手中那时起,她俩人就准备为人民解放事业而献身!从枪声响起到现在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看到队长带领小队十多个姐妹,拼命地朝自己这个方向冲过来。但由于鬼子伪军在人数和火力上占居绝对优势,已经对队长她们形成了反包围,敌人在机枪掩护之下正一步步包抄过去,形势对我方非常不利。但是小队的姐妹们面对生死威胁却没有退却,她了解队长的性格,她是不会轻易放弃行动的。这十几个看守自己的伪军在一个铁杆汉奸队长的带领下,以马车为掩体用机枪不停地向姐妹们射击。方玲在高喊:
“兄弟们,不要再为鬼子卖命了!咱们都是中国人,你们家中也有父母姐妹,日本鬼子闹腾不了几天了!”
几个伪军听到方玲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不由得动作迟缓起来,枪口抬高子弹向天上飞去。伪军队长见此情景,跑上前来恶狠狠地打了方玲几个耳光,气急败坏地骂道:
“共匪婆子,再喊老子他妈崩了你!闭上你的鸟嘴”。
守侯在大车旁的一位年岁大一些的伪军有些看不下眼去,想上前劝说几句,一个把步枪架在大车厢上的青年伪军拉了他一把,被中年伪军踹了一脚,瞪了一眼,来到队长跟前小声说到:
“队长积点德吧!”回过头来对方玲说:“姑娘省省力气吧!”
伪军队长翻脸骂到:
“老东西你想造反啊!”
但似乎对中年伪军稍有畏惧,便冲十几个伪军骂道:
“都他妈给老子瞪大眼睛,不能让八路把这两个共匪婆子抢去,万一守不住就把大车炸了!让八路给她们收尸!”
“作孽要遭报应的,遭报应啊!人不算天也会算的!”那个中年伪军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敌人撒开鱼网对郑华她们进行包抄堵截。战士们利用有利地形,边射击边向大车方向推进。尽管敌人在顽强阻击、拼命抵抗。轻重机枪在疯狂咆啸,手榴弹在队员们附近爆炸,但并没有阻挡郑华她们的决心。她们或匍匐、或跳跃,在勇敢地向那辆载有三妹、方玲的大车逼近。战斗小队人数虽不多,但让敌人头疼的是这些人的枪法太准确,只要让她们寻得机会,捕捉到目标,一枪必命中。那些机枪射手刚刚架好机枪,还没来得及打上几梭子弹,就被飞来的冷枪给消灭了,所以敌人非常顾忌。
故此,敌人火力虽猛可弹着点却有些漫无边际。说起来还是那些鬼子忠勇可嘉,前边的倒下了,后边的马上又冲上来,颇有几分武道士精神。但老鬼子山田的毙命给鬼子带来沉重的打击,影响了军心。一个鬼子小队长在拼命地组织包围攻击,看样子是一定要消灭这伙人数不多的土八路。
郑华和宋春几个人在其他队员的掩护下,越来越接近那辆卡在水沟之中的马车。这几十米的距离就像隔了一道宽宽的深深的河流。敌人的机枪在疯狂地吼叫着,打在队员的周围,突然郑华感觉被人推一下,身体一抖。宋春的头部被一颗子弹划过,鲜血流满面颊。又一个队员倒下去。
方玲和杨三妹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急得方玲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挣扎,双手被反绑在大车上,绳子勒进手腕的肉里,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来。嘴里不住的高喊:
“队长赶快撤呀——不要管我们!”
眼泪流下面颊,她明白,再这样打下去小队就保不住了,不能因为自己而毁了全队!她突然感到手腕上有些松动,猛一用力绑在手上的绳子松开了,原来是那个站在大车边的中年伪军看到鲜血染红了姑娘的双手,实在不忍心就用刺刀挑开了三妹和方玲手上绑的绳索。
由于肩部受伤郑华右手举枪也颇感吃力了,她看到方玲在高喊,三妹在拼命晃动,几个伪军上前用枪托在狠命殴打。只见方玲蹭地一下站起来,突然又倒下去,她伤势太重了。郑华举枪向大车前那吼叫着的机枪手射击,怎奈肩膀被机枪子弹打穿,子弹失去了准头。方玲和杨三妹忽然从大车上站了起来,双手抱着一束手榴弹,方玲高呼:
“华姐——来世再见——我们还跟着你干!”
“轰——”一声震天巨响,爆炸声中掀起一片尘埃。方玲和杨三妹相互搀扶着拉响了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郑华亲眼目睹了这一悲壮、惨烈的场景,心窝里就像插进一把尖刀!近在咫尺,自己竟眼睁睁地看着两姐妹英勇就义而束手无策,倒在血泊之中,那种悲痛欲绝的感受是无法形容的。在战士们心目中而无所不能、机智勇敢的郑华,面对敌人疯狂的阻击而无可奈何。
她感到胸口憋闷,喘气不畅,想长出一口气但又呼不出来,就使劲地往下咽了咽,又感觉浑身发热,驳壳枪攥在手里烫手心!复仇的怒火代替了理智的抉择,她蹭地一跃而起向前冲去,宋春紧跟其后,枪管在不停地跳动着,吐出一颗颗愤怒的子弹。身后的战士也跟上来,又一位队员牺牲了,四个队员负伤,敌人已经包围上来,全队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只有在敌人的阵地上撕开一个口子、才能突围出去。
敌人沿着这条不太深的水沟布置了严密的防守阵地,水沟距离通往县城的公路只有几米远,敌人很清楚,只要让这帮子土八路冲进青纱帐,皇军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奈何不了她们。
冲过去!这是华山一条路!郑华环顾一下周围的环境,队员们都跟了上来。宋春在自己左侧的一棵松树后面注视着自己这边,机枪子弹呼啸着从头顶上划过,压得大家抬不起头来。
就在那剧烈的爆炸刚过,只见一辆马车在滚滚尘雾中由南向北急驰而来,驾车的老汉稳坐在车辕子上不停地挥动手中的鞭杆子,嘴里不住地吆喝着。车上拉满了麦秸,这飞驰而来的马车并没有引起鬼子汉奸的注意。若在平日里汉奸们岂肯放过一次发财的机会,燕过拔毛、坐地生财是老习惯,顺手牵羊的事又何乐而不为。今天则不然,他们正忙着缩小包围圈,活捉女八路到县城里去邀功请赏,哪里还顾得上身后公路上所发生的状况。
那老汉赶着马车眨眼间冲到刚才被炸毁的马车附近,马车嘎然停住,从麦秸中突然窜出一个人来,猫腰向车下蹦去,人还空中,几颗手榴弹如飞碟一般划着弧线向敌人阵地飘过去。他连蹦带窜地向敌人阵地上扑去,手中的驳壳枪在不停地射击。
敌人正专注地对付前面的女八路,哪成想背后被人捅了一刀子,爆炸声一响,敌人的阵地上乱成了一锅粥。杨森扑进敌人的阵地抢过一挺轻机枪疯狂地向右边的敌人扫射,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了。只见那个没有被炸死的中年伪军,一声不响地搬起一箱子弹放在杨森身旁,打开箱子盖,然后默默地向下退去。尽管如此,杨森还是吓了一跳,如果这老家伙刚才在自己的背后来一下子,那可就真没戏了。杨森抱着机枪在不停地向敌人扫射,在敌人阵地上撕开一个豁口子,郑华乘机率领战士们冲了过来。
其实从那辆急驰而来的马车出现在郑华的视野中时,她就感觉到事出“蹊跷”,当那马车快接近翰林墓地时她一眼就认出那赶车的“把式”是陈爷爷,正当她即纳闷而又替爷爷担心之际,蹭地从车箱里冒出一个人来:哥哥!她马上明白了,她反映不可为不快,在这个时候敢拖着一条伤腿、滚在枪林弹雨之中,前来接应自己的只有我哥!郑华心头一热,仿佛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同海浪长时间搏斗精疲力竭时抓住了一根缆绳!又似漫漫长夜,渺无边际之时忽然看到一丝灯火给自己指明了方向。
她为杨森奋不顾身、舍身忘己、单枪匹马闯进敌阵的英雄行为而骄傲。又在为陈爷爷年已古稀还在为民族大业不顾个人安危驱车驰骋而自豪。她们像离了弦的箭朝杨森和陈爷爷的方向冲过来。
兵败如山倒,腹背受敌的鬼子、汉奸在还没弄明白到底有多少八路的情况下,陈爷爷已经帮助几个伤员上了马车。杨森边打边退,退到马车前陈爷爷上前一把将他拉上了马车,挥鞭赶着马车扬长而去。
郑华带领其他的队员钻进青纱帐,片刻没了踪迹。敌人在翰林墓地又丢下了几十具尸体,垂头丧气地回了县城。
陈老根大摇大摆地赶着马车,拉着一车麦秸转回到陈家村自己那个院子里。晚间郑华带领小队的其他队员也撤回到陈爷爷家的地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