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洛,女,某重点大学女大学生,在一个小有名气的酒吧里面做驻唱歌手。因为有若干知名人士曾宣称专门到那个酒吧听我唱歌,因为我曾经参加过某个歌唱比赛获得了冠军,且在网上发过一支单曲,所以在地方小有名气。
刚认识六哥的那阵儿,他还是个愤青。记得有一回他听完一张CD猛地把CD摔到桌子上,仰天长啸:“垃圾!都******是垃圾!现在什么人都能发唱片,就顶数发片歌手这个称呼不值钱,靠,连******假文凭都不用办就能对外宣称,就是一个恶!”听完这句话我的心咯噔咯噔的,浑身发抖,那叫一个怕啊。因为发完单曲,我朋友介绍我的时候总是说,这是我一朋友,发片歌手!你说我能不怕么?
但是我还算坦诚,开篇交代我是一个唱歌的。不过申明,我不是歌手。顶多算是个卖唱的。
那个不时地插几句入木三分的话的六哥是我的死党(申明一下,这里的入木三分倒不是说他说得多么精辟,而是说他说的话有力道,想想啊,都入木三分了,多有劲儿啊,好家伙,想想背后都冒凉风)。他本名刘洪涛,有一个绰号叫做“红桃六”,大家尊称他为六哥。这个“红桃六”的绰号是有一个典故的。他说刚学外语那会儿感觉学外国人把自己的姓放在名字后面好像特牛。在英语夏令营的时候他被哥们儿哄起和一个看起来特文静特漂亮的女孩儿搭讪,他为了引起女孩儿注意,开口,I am hongtaoliu。那个女孩用眼睛打量了他一下,脱口曰:我还******方片七呢!于是乎,在哥们儿的哄闹声中“红桃六”这个外号就流传了下来。而六哥也因此落下一毛病,就是以后再看到貌似文静漂亮的女孩儿就打憷。
有一次在酒后我们两个对于我们如此要好的原因进行过一次颇为宏大的讨论,从脾气到秉性,从外貌到思想,从习惯到品位,那分析得叫一个透彻,结果得出惊天地泣鬼神的结论——臭味相投。这里的臭味相投有两层含义:其一呢,我和他都是一天死没正形有的也说没的也说的人,一天嘻嘻哈哈的,虽然嘴损点儿,但得失心不重,所以不得罪人;其二呢,我和他都是不正业的家伙,都是在自己小世界里面瞎鼓捣。我俩经常一起做白日梦,在他的白日梦里面出现的最多的是闪着光的金钱,我的白日梦里面出现最多的是最为奢华的舞台。他要做一个富翁,我要唱歌给更多的人听!这是我们俩美其名曰梦想的东西。
六哥原来有一个女朋友,叫王艺。两人原来一个高中的。我听六哥说他高中的时候是个害羞的小男生,王艺老是过来调戏他,说王艺一逗他就脸红,他越脸红王艺就越愿意逗,结果逗着逗着王艺把自己逗成人家小媳妇了。后来六哥考入了我们学校祸害民众,王艺考入另一个城市的师范大学中文系。那姑娘我见过,漂亮,人也不错。可是上了大学不久,恋爱告吹,王艺另有新欢。
记忆中六哥从来没有那么可怜过。那天我一直安慰他,话都说尽了。他硬是和我装深沉,一句话都不说,还演目光呆滞的戏码。后来我带他去我唱歌的地方消遣,他坐在那里顾自豪饮,一声不吭。弄得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说哥哥,你得说话啊,排毒。”
经我苦苦逼迫,软硬兼施之后,他破天荒地整出一句,“妹妹啊,我连师大的男生都没有PK过啊,哥给你丢人了!”
看他那死要面子的样子,我恨不得抽他。可是看着他眼泪汪汪的样儿,还真是……我给他倒一杯酒,然后用一个自己认为颇有说服力的说辞和他解释,“六哥,不是那么回事儿!你不能小看人家师范学校的男生就好像你不能小看理工科的女生一样。其实帅哥美女在总人口中所占的比例是固定的,师范学校男生少,所以乘以相应的帅哥比例,总数相应的少,整体实力也就弱一些,不过你不能排除人家整体实力超强啊!”
他无奈地点点头,“她就是说他长得像王力宏。她喜欢王力宏,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天天嚷嚷着偶像偶像的。”
他说完这句话。我的心又一下子软了。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死心塌地呢,分了手了还这么宠着。我又发自内心地可怜了他一把。可是我还得劝啊,“六哥啊,死在王力宏手上了,也算你没啥说的,要搁你妹妹我,也得去选王力宏。”
“我俩高中毕业的时候在毕业纪念册上都写了:金榜题名时,孔雀东南飞;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我这磐石一直无转移,那蒲苇倒是断了……林洛,断了……”
后来我也不说话了,只管拿起酒瓶子喝酒。他后来又稀里哗啦地说些啥我也就听不清了,反正他醉了我也醉了,他哭了我也哭了……现在这会儿说起六哥失恋的事儿,已经算是陈年旧事了。时光流逝,岁月如梭。我们都上大三了。
大三,感觉自己老了。这老不是年龄和生理的问题,而是心理问题,不那么有活力了,不喜欢瞎折腾了,反而容易感慨。
我妈那天打电话给我,说:“林洛啊,该再找一个男朋友了,你和张建完了也就算过去了。你要再不找一个,等毕业了,好的都让人给挑走了。”
“妈,我说你也得再找一个了,这才四十几岁,还能趁着风华正茂再辉煌一把,若不把握时机以后后悔可就晚了。”
“还啥风华正茂,顶多算个风韵犹存了。”
“切……”看到这儿你就知道了吧,我这贫嘴儿和三八的本事实际上是遗传。
“你这孩子啊,一和你说这些你就没有正形儿。洛洛,我知道这些年你过的苦啊。妈希望能有一个人好好地照顾你,能让你幸福。”我听出来,她哭了。
“妈,你哭啥。怎么这么没出息呢。我马上行动,尽快在最短的时间内找一男的,还得不错的,我找到了立马带他回去见您还不行么?”我一听她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这样的话我就受不了。
“……”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父亲撇下我们娘俩走了。这些年,我和我老妈相依为命。我在十七岁的时候开始进酒吧驻唱补贴家用。日子过得……怎么说呢?在外人看来挺可怜的,不过在我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吧。跌倒了爬起来,摔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不都是那么过的么。
怎么又说起这档子事儿了呢,都是我妈的一个电话勾引的。其实她老人家不催我,我也得找一个了。每天听歌,唱歌,要不就是对着六哥的那张脸……衰老得都快啊。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不是这个,主要是我一个人有点儿扛不住了。扛不住这一路的寂寞,我需要一个人和我分担,需要一个肩膀让我依靠,需要那么一双手抚过我的长发,需要在我最美好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在我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