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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周紫芝

周紫芝(1082-?)字少隐,号竹坡居士。宣城(今属安徽)人。绍兴中进士及第,历官枢密院编修,知兴国军。后退居庐山,以诗著称。著有《太仓稊米集》及《竹坡诗话》。有《竹坡词》传世。

鹧鸪天

周紫芝

一点残欲尽时,乍凉秋气满屏帏。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调宝瑟,拨金猊,那时同唱鹧鸪词。如今风雨西楼夜,不听清歌也泪垂。

【注释】

屏帏:屏风和帏帐。梧桐二句:温庭筠《更漏子》:“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此处化用其意。金猊:猊形铜香炉。猊,狻猊,即狮子。

【译文】

忽明忽暗,将要燃尽的一点残灯。天气刚刚转凉,秋寒的意味充满帏帐和画屏。已经到了半夜三更,外面正在下雨,梧桐叶片落下的水滴非常凄清。一叶叶,一声声,更增加我伤别的愁情。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她调拨弹奏着宝瑟演奏乐音,我去拨弄金猊中的沉水香,那情味真是幸福温馨。我们又同声齐唱鹧鸪词的小调,欢欢乐乐缱绻情深。可是如今,独在西楼听着满夜的风雨,即便不听凄清的曲调也会落泪伤魂。

【评析】

本词为雨夜怀人之作。上片写现境中的孤寂凄苦,外面是梧桐雨滴声。室内是一盏忽明忽暗的残灯,以景托情。虽然是化用温庭筠词的意境,但也可想象词人深夜不眠的愁苦情态。下片插入当年与情人欢会的温馨情景,转换场景,由实入虚,并以往日的幸福欢乐反衬今日的孤独寂寞与愁苦,最后又归结到现境的孤独和相思的深切。在对比中抒情,更加感人。全词是现实、回忆、现实,三个层次,意脉分明。中间过境的欢乐是温暖和谐的情调,与前后的凄凉寂寥形成强烈的反差,属于相反相成的艺术手法,增加了抒情的效果。

踏莎行

周紫芝

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泪珠阁定空相觑。一溪烟柳万丝垂,无因系得兰舟住。雁过斜阳,草迷烟渚,如今已是愁无数。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过得今宵去!

【注释】

阁定:搁定,停住。阁通搁。含泪不流貌。

【译文】

离情像游丝般飘忽不定,情人就像飞絮般难留行踪。两双含泪的大眼睛,呆呆地凝目对视,徒自满含深情。溪边的烟柳垂下万条丝绦,却不能把他的行船拴系留停。大雁在斜阳外飞行,轻烟笼罩着沙洲,芳草一片迷蒙。无穷的烦恼现在就填满了我的心胸。明天姑且不再思量,可又怎样才能熬过今宵,怎样才能挨到明日的黎明?

【评析】

本词是一首精彩的送别词。起句直叙离情,并抓住别时的两种物象作比喻。以游丝喻送者的留思,又谐音双关下文的柳丝,以飞絮喻行者的难留,也暗示出这是暮春时节。境与情妙合,甚佳。下片写别后的留恋与相思,结尾三句用递进一层的笔法,感情层层转折,真挚深婉,值得借鉴。

本词之最精妙处则在于开头三句。用游丝、飞絮作比,在古代诗词中是常见的,并不新鲜。但本词一以喻情、一以喻人,使之构成一对内涵相关的意象,并含而不露地点出季节,交代送留之情事。笔墨省约,比喻新颖,言简意丰,令人叫绝。“泪珠阁定空相觑”写惜别之情,情真意真。“一溪”两句埋怨柳丝长不能拴住兰舟,悖理而入情,同时又巧妙地点出送别地点与行人所用的工具。一对恋人在绿柳垂丝、柳絮飞舞的春光中,在水边依依惜别的情境生动地凸现在读者的面前。下片也很精彩,妙在含蓄。既可理解为送者,也可理解为行者,故有绾合双方之妙,不必指实,反而觉得空灵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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