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2:30
地点——太阳天
历尽艰辛,终于爬到了那位濒死者的跟前,UFIR举起颤巍巍的手向深深地插入其心房、只在胸外剩余一丁点儿羽尾的那根最致命的箭伸去……在触到之后,UFIR将它狠狠地往里一塞。
时间——22:31
地点——水星天
ALUCA的脸色已有了一丝好转,于是连忙抓起一抔黏糊糊的泥牢牢地堵住JUVART胸前的那道血液喷泉。它抬起头来,微颤的嘴角和齿间残留着大片大片的靛蓝,潮润的双眼望着对方,除了感激之外,还透露着另一种炽烈的信息。
康:“已经够了吗?”他竭力不表现出自己的虚弱,但那是可想而知的,试问——有谁在经历了若干场死里逃生的战斗、又为同伴奉上自己的鲜血作为一顿营养餐之后,还真的能安然无事呢?
安:“是的。”她的声音依然有气无力,不过和先前比起来,已明显好了许多。
康:“那我们得赶快继续上路了,此地是不宜久留的。在将那则重要的情报送到目的地之前,还有许许多多的危险正在一个个阴暗的角落虎视眈眈。”
ALUCA伸出双臂缠向JUVART的颈项,安:“请问我们现在还具备仅仅是先接一个吻的闲暇吗?如果可以活着完成这个任务的话,我希望你能充当我生命中第一次爱欲欢愉体验的合作者。”
康:“我想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时间可以从事逃命以外的任何活动了,包括一个短短的吻。不过,我还是乐于为你效劳。”于是,嘴唇们紧紧地贴在了一起,两根舌头相互缠绕搅拌着,你像薮猫或者云豹般齸龁我的舌苔和味蕾,我像黄蜂或者疟蚊般啜饮你的唾沫和气息。
毕竟时间是紧迫的,所以很快就得分开,两人依依不舍的唇间拉出了一条晶莹的涎线,表面还缠着几道靛蓝色的血丝。
时间——22:34
地点——太阳天
UFIR的不二法门【鸿蒙再辟,天人合一】能将某些非活物变成一只活物的组成部件,于是那根被它彻底塞进了濒死者体内的箭化作了血肉,使最致命的伤口得以愈合。
看见对方已脱离生命危险,别的伤口暂时放下,华再度咬紧牙关,催动着自己那筋疲力尽的元神朝附近另一位奄奄一息者爬去。
时间——22:35
地点——金星天
芭侧过身来,将头枕于明的左肩,鼻子紧贴着他的耳垂,左腿缠绕至他的腰间,纤纤五指温柔若雪白的蛆虫在其胸膛来回蠕移,眼神温顺而含情脉脉,令人难以将她和方才的剧烈狂态及战时的枭傲英姿联系起来。
明依然呆滞地凝视着迷朦的夜空出神。
自【乐土事变】爆发之后,作为来找他共享爱欲欢愉的异性,芭并非第一次,也不是第一个。其实,明的需求和尺寸还有持续力都不能算是很强的,技巧也不见得怎么好。但因为他是EDEN里第一个有这方面经验的两人之一,而且打破清规戒律追求更大的自由的旗帜也是他扯起来的,虽然自由并非仅仅在于体验性,不过它毕竟是其中一个很显眼的注脚。
尽管他也有应邀或是拒绝的自由,但为大局着想——激励和团结人心是至关重要的,他从不拒绝这样的邀约。幸亏至今还没有任何一个同性族人来向明提出这方面的要求,或许因为在EDEN,爱欲欢愉的体验还仅仅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某些更进一步的大胆想法还是会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不经意地被自我抑制的。
芭的身体很棒,不仅仅容颜、曲线、弹性、色泽与湿度……最重要的是她的嗓音和神情。可以很老实地说一句——她是所有和明共享过爱欲欢愉的异性之中最棒的一个,这类话语在离经叛道的邪族ASURA里可以大大方方地当着众人的面讲,不是什么禁忌,也没有谁听了会因此而觉得自己被得罪了。
但明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音在他的思维深处始终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仅仅是和那些与他有亲密接触的女子们相较,甚至比这场战争最终的胜负都还要重要许多。
时间——22:45
地点——水星天
安脚步虚浮地一边前进,一边暗里寻思着:紧随于自己身后的那个男人长得并不怎么帅气,甚至可以说有点难看——眼睛左边比右边略大,仿佛两枚樱桃肉、杏仁或者巴西果,反正不是均匀分布的薄荷科;眉毛稀疏得犹如一只只在黑夜隧道里鬼鬼祟祟地颤抖着的幽灵;那满脸一道道未老先衰的皱纹不知道为什么总让我联想到青蛙、章鱼、蝎子还有秃鹫;四肢短小得宛若虱子却晃着一个圆鼓鼓的大肚皮。
【乐土事变】爆发之前,我和康还有福是同事,在马戏课里。我是空中飞人;福是驯兽员,指挥一头头暴龙和饕餮钻火圈;而康则是一个满脸油彩的道化师,他那些似是而非的体操是多么的滑稽可笑,他偶尔也会被影视课借调过去充当闹剧演员。
我对他素来没有太多的好感,也谈不上讨厌,真是不能明白自己何以会产生邀其充当生命中第一次爱欲欢愉体验的合作者的念头。
(当看到这里时,某些地球上的读者或许会认为:这是出于她对康方才舍身相救的那份感激。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错了。“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类话语只有你们地球人才会大摇大摆地说。刚才曾经提到过,爱欲欢愉的体验在EDEN还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所以还是很纯粹的,尚未被掺杂林林总总的交易式的目的。当然,明是个例外。)
JUVART小心翼翼地跟着ALUCA,还不时顾盼周遭,不仅仅是眼睛,还有耳朵、鼻子和它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都密切留意着那头名为“危险”的恶毒狡诈的猛兽的动静。在至今的整个逃命过程中,康都显得很谨慎,随时随地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而安则不然,或许是因为女人总是容易心不在焉的缘故。
时间——22:45
地点——太阳天
耶路撒冷城外,那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大片的DEVA们异口同声地高吼着:“风,风,风……”时而又换作“大风,大风,大风……”震耳欲聋。此处的“风”,乃“风马牛不相及”的风,意为****。我不知道为什么从旧宇宙人类还生活于地球的时候就很喜欢将关于****的词汇应用在许许多多与****毫无关系的方面:最主要的是骂人,有时也作调笑,又能用于自讽或者解嘲,还可以起振奋军心的作用……也许是人类将****的快意通过语言引申到了几乎每个领域吧。旧宇宙的地球上也有一段不算短的时期,人类将这类词汇列为了半禁语,就是——说你还是可以说说,不过得克制一些,且这类词汇登不上大雅之堂,属于一种粗鄙或者污秽的言谈。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明白,那时候的人类并没有发展到EDEN的技术水平,明明还是很需要****的,却为什么要将其视为肮脏的象征呢?反观EDEN的世界,这里虽然已废弃了****,但与之有关的词汇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地使用的。
还有一点:地球上的人类既将关于****的词汇列为半禁语,又大摇大摆地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之类的话,这两种行为曾经共存,至于哪一个的起源早一些,作为生活在一个连结构也大相径庭的宇宙里的我来说,倒是无从考究的。我觉得很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们会将自己认为肮脏污秽的东西用来作为报答呢?结婚这种古老的盟约也是同样地不合逻辑,结婚牵涉到的至少是两个人的财产,大一些的是两个家族的势力,更甚的是两个国家的利益,但是人们居然用粗鄙卑微的性爱来作为结合的信物?还有诸如此类的许许多多,我就不在此一一列举了,以免打扰你看故事的兴致。
面对着铺天盖地的喧嚣和箭雨,BELPHEGOR逐渐流露出一丝浮躁,好几次因为不够冷静而几乎被射个正着,多亏了IZUAL眼明手快地拔刀相助才得以幸免。
愫:“委实腻烦,不知道我们还要如此苦苦支撑到什么时候?”
淳:“我不久前收到从金星天那边发过来的信息——援军已经启程很久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这里的,而且率领者是戒。”说到“戒”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显得特别的铿锵有力。
而听到“戒”字的时候,愫也不禁精神为之一振:戒在ASURA中的地位仅次于“三贵子”,尤以骁猛善战著称,传说其元神BEELZEBUB22曾经一口将DEVA的百万雄师吞进了自己的肚子。虽然尚未鉴定传说是否具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戒的勇猛惊人却是让人深信不疑的。
时间——22:50
地点——水星天
危险近在咫尺,康已经有所觉悟,JUVART嗅到了DEVA族伏击者(至少两个)的阵阵杀气。虽然潜藏于某个隐蔽角落里的敌人竭力地不使之显露,但它毕竟太过强大,还是难免有不少涌进JUVART的第一对脑神经,并且将其呛得绷紧若两根一触即发的弓弦。
“安,止步。”JUVART眼眶里的红光暴绽,康严谨地操控着它细察周遭,不轻易放过一丁点儿的蛛丝马迹,尽量让第二对脑神经也有所收获。即使在新宇宙里,还是有不少人类认为视觉乃诸感中最可靠的,他亦属其中之一。
康看到:狭隘街道两旁的建筑物歪歪斜斜;一扇扇破旧的木门在阴森的风中诡异地拍打着门框,不断发出声声骇人的巨吼;残缺不全的玻璃窗在昏昏沉沉的星月下,所映照出的颓败景致黯然萧飒得令大股大股的凉意渗入脊梁,其数目足以将骨子里的所有脊髓都挤出来;路灯早已无法再亮,每一根灯柱和地面所构成的角度都不同,点缀出更强烈的衰落恐怖感;****右偏地站着的还有浑身裂痕的电线杆,从其顶上垂落并以乱窜般的姿态摇曳的那一段段电线,仿佛若干条伺机噬人的恶毒黑蛇。
每一个目光无法洞穿的漆黑角落,都可能是伏击者的藏匿之所。他们随时会从那里扑出,将我和安推倒在地,用觺觺而锋利的指甲劙开我们的肚皮,将肠、胃、肺、脾、肾、胰……和心脏逐一摘落并且揪出热乎乎的血洞,大快朵颐。
趴于地面的一个个扭曲的阴影,或深或浅、或浓或稀、或大或小、或粗或细、或长或短、或远或近……散布着阵阵直冲脑门的恐惧。我们离由峰和秦所率领的大队族人的所在地已经不远,只要其中有一个能够活着通过这最后一条被废弃的街道,任务就算顺利完成了。
可是危险,这头狡猾的猛兽,往往在越接近安全的地方,就表现得越可怕。现在,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锐牙和利爪所渗出的阵阵寒气,却无法预料它即将由哪个方向袭来,更甭说企图估算其正磨刀霍霍蠢蠢欲动的具体地点了。
所以,想要先发制人,在危险尚未扑向我们的时候就射杀它是不可能的,那么,应该不顾一切地继续竭力狂奔以摆脱它吗?不,或许前面才恰恰是其以逸待劳地张开着的血盆大口。必须固步于原地戒备等待,只有让这头猛兽按捺不住或者自以为是地冲出来,我们才有机会反击,当然,前提是我们能有效地避开第一下狠毒的突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和还需要多久,但感觉就像经历千千万万亿亿兆兆京京垓垓秭秭穰穰个世纪般漫长。
大滴大滴冰冷的汗珠从额上滚落,进入我酸软的视野,慌忙用手去擦,视线却更加模糊。
左边胸膛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一团声嘶力竭地哀歌着的苍绿磷火,受到巨大惊吓的心脏在体内歇斯底里地乱窜,急欲夺门冲出落荒奔逃。
ALUCA就站在我的面前,仅隔五步之遥,安同样盲目而不知所措地用双眼搜寻着关于伏击者匿藏处的线索。
康赫然发现ALUCA脚底附近的泥泞呈现出一丝异样,因为并不明显,安丝毫未察觉。
危险要扑出来了,是的,就从那里。
“小心!”JUVART奋不顾身地往前冲去,一把将ALUCA狠狠地推开。
安感到自己的元神被重重地撞倒于距离原位置两米三七处,回过头来,看见就在她方才所站立的那个地点,一根锋锐的长矛由泥泞中竖起,从JUVART的直肠插入,穿透它的整个身躯,并将之举到半空。一大段粗壮的杆子自JUVART的口中伸了出来,被扯落的舌头高高地挂于刃尖。
死亡将康拥进了它的怀抱。
“不必为同伴的逝去而觉得难过,因为——马上就轮到你了。”一个略显沙哑却趾高气扬的嗓音响起,安循声望去:KAFZIEL徐徐地从某个隐蔽的角落里浮了出来,它那红、绿两张脸上都挂满扬扬得意的神色,仿佛一弹指便能将眼前这最后一头猎物也甩落至黄泉。
阎自以为已经胜券在握,这并非全无道理。因为早于对手们到达此处之前,他的元神就做足了准备工作,在这里的许多位置都开启过其不二法门的第一式【玄武召唤:龟伏】——把即将生长出兵刃的种子不动声色地播入它所接触的某些物事里。
眼前的这头猎物方才所位于的地面正好就是其中一个被植进即将生长出兵刃的种子的位置,于是,他瞄准时机,开启了KAFZIEL的不二法门的第二式。
【玄武召唤:蛇舞】——令兵刃从接受过第一式洗礼的某些物事里迅速地生长出来。
虽然,由于另一头猎物的高度警惕和眼明手快,使阎刚才那一击的结果显得有些出乎意料,但对于他来说:收效毕竟还是差不多的。
ALUCA从地面爬起,并没有望向对手,而是转身朝那根插着JUVART的竖立之矛走去。大股大股靛蓝色的温热鲜血沿着杆子倾泻,ALUCA跪于JUVART面前,眼眶里蓄满了悲痛与愤恨,它用颤抖的双手捧起一抔又一抔鲜血送入自己的口中。
这是安第二次饮用族人的血液,和上次不同是——她现在的喝相显得很贪婪,仿佛一头于荒凉的雪原里大口大口地啃噬着同伴尸骸的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