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小院,发现两个清扫大院的两个丫头在假山边交头接耳说话,看到千月,立即停口,装作若无其事。千月觉得她们表情古怪,现在正是陈府最敏感时期,想知道她们刚才到底说什么。于是也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等她们又凑在一块说话的时候,千月又悄悄回头躲在假山后面偷听两个人的谈话,她们背对千月,根本没有察觉。
这一听,惊得千月魂魄都要飞散。原来她们在说的是芷嫣小姐的婚事。说过几天府里就要给芷嫣小姐办喜事,但上门的姑爷是个傻子。
傻子?怎么会是傻子?明明是神清气爽的天佑少爷,难道天佑少爷出现什么情况了?当千月继续听下去,才发觉事情的可怕。
原来要和芷嫣成亲的是老全的傻儿子。老全年轻的时候在乡下成亲生有一子,但这儿子是个傻子。他心灰意冷也因为生活窘迫,离开了家立誓要成就一番事业。机缘巧遇,来到了陈府,因为人处事乖巧圆滑,善解主人意,鞍前马后伺候非常周到,几年后就把老总管排挤,自己荣升为大总管了。
应该说,开始的时候老全还是尽职尽责的。但人一旦环境和地位的改变,就容易膨胀,欲望也会毫无止境地滋长。看着日愈苍老的陈老太,再看看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这么庞大的家业似乎可以唾手可得,于是,一步步,他就开始进行自己的计划。
原以为还需要用更长的时间才能拥有梦想的一切,没料到,天也助他一臂之力,得来不能说不费功夫,至少让他少费了不少的心思和时间。谁说苍天有眼?有时候老天爷也会打盹闭上眼的。这一闭眼,世事难料。
若果陈老太地下有知,自己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家业居然落入旁人之手,情何以堪?
怕落人口实,老全才一直把芷嫣圈在府里,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一旦那位未来的姑爷回来,美梦就会落空。于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傻子儿子,只有尽快让他与芷嫣成婚,木已成舟,未来姑爷回来也无济于事了。紧接着,他就把自己的傻子儿子从乡下接来,等一切准备就绪,就要他和芷嫣拜堂成亲。他还责令府内所有人都不能透露半点口风,否则家法伺候。但这世上真的没有不透风的墙,以为可以做的天衣无缝,但没想到让千月无意间知道了。
没有时间可以再浪费,千月把听到的消息告诉芷嫣,芷嫣顿时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她几乎要晕过去了。千月立即按了她的人中,芷嫣好不容易才缓过气。
“小姐,现在我们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千月对芷嫣手语,要她做好准备,今晚就行动。
“如何逃?逃往何处啊?”芷嫣此时是欲哭无泪,她不知道命运怎会和她开如此大的玩笑?难道天堂与地狱真的只有半步之遥?
千月安慰芷嫣,说她自有办法。是的,千月自有她的办法。又是在寂静无声的深夜,芷嫣和千月简单收拾了一些细软,就悄悄溜出了厢房,千月在前面带路向柴房走去。离柴房还有一段距离,芷嫣身上带病走路很吃力,没走几步就喘气休息,千月只好放慢脚步照顾她。
“为何去柴房?”芷嫣悄悄问。
芷嫣表示,一会她就会明白了。扶着步履蹒跚的芷嫣好不容易才到了柴房,她要芷嫣稍作休息。自己动手扒开那堆柴火,芷嫣不明白这小丫头在干什么?
“小九,在找什么?”芷嫣真是着急。
千月没时间和芷嫣解释,连小手被割破也顾不上许多,终于很吃力地把柴火扒开。墙角露出了一个洞,芷嫣惊讶地说不出话。
怎么会有一个洞?原来这是千月的一个大秘密。在给芷嫣熬药的时候,经常进柴房取柴,发现墙角有一个老鼠洞,这老鼠洞周围的土很松软,千月当时灵机一动,一有时间趁人不备的夜里就会偷偷一点一点地挖,最近才刚挖好了。她当时想,有了这一手,以备不时之需,果然此时真的派上用场了。芷嫣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千月的手上经常长水泡,以为她熬药的时候不小心烫伤的。
千月让芷嫣先爬出去,芷嫣好似犹豫一会,但还是趴下慢慢爬了出去,千月紧跟在后面。
终于出来了,听到鸡鸣的声音,知道很快就要天亮。不走,就会被发现了。
“小九,我们要去哪里?”芷嫣一片茫茫然。
要去哪里?千月也一时想不起要去哪里。在这里无亲无故,唯一姓夏的远亲也不知在何处。她扶着芷嫣慢慢走在寂寥的路上,脑子一刻都没停。
她突然想起了亦轩给的那块令牌,他说有难处可以找他,但到哪里找他呢?那天没来得及问他具体住址。不如……
“小姐,我们去找袁大夫。”千月对芷嫣表示。是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暂时找到一个落脚点,芷嫣看起来很难受,随时都可能昏倒。再说,除了袁大夫的大药房,千月也找不到更好的去处了。
芷嫣除了点头同意,不能有更多的表示,她全身在冒虚汗,看起来很痛苦的摸样。
才是拂晓,许多人都还在梦中流连。袁大夫药房的大门是紧闭的,千月不忍心看芷嫣难受,她伸手敲了敲门。没有反应,继续用力敲,终于听到里面传出声音,但不是袁大夫的声音。
“是看病的,急症……”芷嫣依着千月的手语回话。
“老板不在,天亮再来吧!”又是闷闷的声音,千月知道这是药店伙计的声音。
“人命关天,治病救人,就请开开门吧!”千月要芷嫣继续说。
里面咕哝几声后,过了一会儿,伙计擦着惺忪的双眼把门打开了,千月赶紧扶着芷嫣进屋去。
袁大夫果真不在,千月给芷嫣用指按了几处穴位,暂且缓解了她的不适,随后就昏沉地靠在千月的肩上睡过去了。
袁大夫每天都会准时到他的大药房,当他刚跨进店门,就看到芷嫣和千月坐在要堂等候,他真是吃惊不小。
袁大夫请她们进到里屋,芷嫣把所有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诉了袁大夫。袁大夫不胜唏嘘,但更多的是对千月的赞赏,若没有这小丫头,陈家大小姐真的不知道接下来会遭遇怎样的不幸?
接触了那么久,千月对袁大夫是非常信任的,她知道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她转身从裤腰结下了那一块亦轩给的令牌,递给袁大夫。
袁大夫结果一看,脸上露出惊喜。
“这是轩少爷的令牌,你怎么会得到?”
千月做手语,芷嫣解释,袁大夫听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遇轩少爷,大可放心了,我立即带你们去他府上。”袁大夫请来一辆马车,让千月主仆坐在车厢里,他和马夫坐在厢外,朝陈府方向而去。
七拐八拐,过了好几条繁华大街,马车终于在一大户门前停下。袁大夫付过钱,看着马车起步走了。他才拿着亦轩的令牌交给看门的小厮。
小厮看到令牌,二话不说,拿起令牌就往里跑。就一小会儿等在门外的他们看到有人跟随小厮出来了。来人不是亦轩,而是总管洪叔。
洪叔对顶顶有名袁大夫不陌生,看到袁大夫带着两位小姐来拜访,热情把他们请进府里去。千月和芷嫣小心翼翼跟着袁大夫走在老洪的后面。“袁大夫,真不巧,我家少爷今晨有事,早早出去了,恐怕晚些才能回来。老爷在书房,我去禀报,请稍后。”
很快,老洪把他们都请进去。夏振宇得到通报袁大夫突然来访,心中甚是诧异,不知为何事?看到芷嫣和千月一同进来,更是吃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袁大夫和芷嫣把事情经过叙述一遍后,夏振宇义愤填膺,他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
“岂有此理,简直是无法无天!”她安慰芷嫣主仆二人:“请安心住下,等轩儿回来,再好好商议。”
有了夏振宇的应承,袁大夫把她们留下,放心走了。晚华听说府里来了客人,连忙前往书斋。看到夏振宇正和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说话,一看到她们两,心中甚是欢喜。
看着晚华的衣着打扮,不用猜就知道是府里的女主人了。芷嫣和千月连忙起来给晚华道个万福。落座后,夏振宇把事情简单地对晚华又说了一遍并不忘提起芷嫣和天佑的关系。晚华恍然大悟,禁不住对着两个女孩子细细打量起来。
芷嫣是天生的美人胚子,鬓如云,香腮雪,桃花面,柳叶眉,脖倾修长,一脸的倦容和病容看起来让人谁见犹怜。这样的女孩,是天生需要有人呵护和收藏的,天佑是可以做到的,晚华想着。
当她的目光移到芷嫣身边的小丫头,她的表情是愕然的。小丫头的的小脸似曾相识,眉宇之间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但明明又是一张陌生的小脸。她就好像一朵空灵的野草花,逢春雨后的绽放,叶瓣上还停留黎明晶亮的露珠。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晚华的目光停留在千月身上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