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相信,世界上有一种让所有形容词都自叹无能为力的美丽,那一定还没有到过乐途岛。当然你多半是没去过的,因为这个占地不足200亩的小岛是“碧城”旗下的产业,只有碧城的客人可以从舟登岛。而只有亲临这个小岛,才领略得到这无法比拟的美丽。如果天下好水在海南,那么海南至水在乐途。
雪淞从小就生活在毫无创意的城市里,所见的,从建筑的形状到灯光的颜色都是在规则之内设计好的,而眼前这个宛似史前荒岛的小岛则刚好相反,据申墨自豪地炫耀,这里是被世界旅游组织誉为保护最完好的原始小岛之一。
一面树林郁郁葱葱,两面怪石节节林立,在这无人岛上倔强地“三足鼎立”。岛外是烟波浩淼的大海、广阔无垠的蓝天,岛内触目皆是陡峰、嶙峋怪石与那数不清的自然精品,海水清澈见底,细沙如银的海湾生活着众多的螃蟹、贝类、热带鱼……因为渔民或闲杂人员未经许可不能私自上岛,这里无任何生活垃圾。鸟上的沙滩洁白干净,让你踩在上面恨不得比自家豪华地毯还要小心翼翼。周围海域是严禁炸鱼的,因而水下珊瑚保存完好。
最神奇的是,岛上的沙滩会随季节的变化而发生位移,因此,这个小岛也叫“谜岛”。
其实远远地还未登岛时,雪淞就看到岛边浪花簇拥、白鸥点点;走上小岛,更是到处奇花异草,沙滩一端的岩石群也是千姿百态。
近海的沙滩上,遍布着珊瑚碎片和贝壳,浅水处海参、海星随处可见,这是景点沙滩所无法看到的景象。因为在三亚湾、大龙湾等热门旅游景点的海边,身姿漂亮的贝壳早被密度过大的游人捡拾一空,哪怕指甲大小的、长得略微美一点的也被商贩捡去做成耳环等旅游纪念品了。而在乐途岛的沙滩上,你随手捡来的哪怕任何一块彩石都足以让你把先前在景点苦寻到的统统扔掉。
雪淞没走几步就捡到了宝,是一个体积差不多有足球那么大的海螺,她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申墨跑过来,手里拿着DV一直在对着她拍,她心情大好,举起海螺,冲着镜头灿烂地笑,“这是一只海螺的旅行,在人类……”说着她把DV抢过来,镜头冲着申墨,“……就是他,来之前,这个岛上它是老大”,申墨又抢过来,镜头对着雪淞拉近,雪淞及时将海螺举在面前来了个特写,然后指着脚下一块岩石,“这里就是它家阳台”,又指着茂密的野菠萝树,“那是它午睡的地方”,再指向沙滩外的碧蓝海水,“那是它的私家浴池”……
这地方太美,美得让人疑惑是否已接近天堂,雪淞难得如此毫无顾忌地将自己打开,抱着海螺刚一回头,另一架DV正慢慢拉近至她的面前,然后是那张笑得像珊瑚般盛开的脸,杜伊东。
如果说这趟小岛游对申墨来说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眼前这个人和他组织的“小分队”。除了卢瑞杰、秦思思,杜伊东可能自己孤单一人心里不平衡,所以还带上了公司里的两个美女,无论身材还是嗓门都绝对适合出现在海边的风景里。
但这家伙却总是跟在雪淞身边,一会儿递饮料,一会儿送水果。说起上午从快艇上搬到岛上的物资着实让雪淞吃惊。这帮家伙对于玩乐真的是经验丰富。矿泉水、啤酒、饮料、烧烤食材、零食、帐篷、户外气炉、气罐、水果、救生用品、10几只大小不同的水桶……还有一些雪淞根本不认识是用来干嘛的东西,总之就是很夸张。
说起来,雪淞因为昨天晒伤了,其实主要是因为牛皮糖杜伊东在,申墨不准她今天下水,她也没坚持,就带着草帽、撑着遮阳伞到处转,用自己的小卡片机不停拍,这里处处是天然的精品啊。
累了就找一棵极为繁茂的野菠萝树藏在树下乘凉,除了眼珠不停乱转外,全身都在休息。欣赏了一会她觉得眼前美得就像穹幕电影里的海底世界,于是在多重意识的冲击中,她眯起了眼睛,海水中几个女孩子的嬉笑声似乎越来越远,然后,她就睡着了……似乎还做了梦,梦见许久不曾来入梦的妈妈,妈妈说:宝宝,记得吗?妈妈跟你说过……蜜糖一样黏稠的阳光,这样的阳光总是温暖得想让人入睡……”
醒来时,眼前是那张蜜糖一般阳光的笑脸。
在这样的世外仙境,时间就是用来浪费的,盯着清的仿佛能看到海底的水就够你消磨半晌了。傍晚时分,雪淞终于知道那些水桶是用来干嘛的了。大家分头拿着桶去寻找晚上的盘中餐。摸海螺、抓螃蟹、捞海参……下午的海钓,卢瑞杰还钓了不少叫不上名字的鱼,其中有一条跟丑鱼尼莫倒有八分像呢。
天一黑,篝火点起来了,一排气炉也燃起了火。烧烤、熟食、啤酒全摆上来,申墨好一阵子没回来,大家都开玩笑他被海水卷走了,在杜伊东吃完第二只鸡腿时,他猛然从侧面跳出来,骄傲地晃着手里的水桶。
鲍鱼!申墨居然捡到了野生鲍鱼,这片纯净无污染海域的鲍鱼可是优良基因的,大家又兴奋地喊着要煮鲍鱼粥。
雪淞吃的不多,申墨给她盛了一碗鲍鱼粥,其他海鲜她没敢吃,申墨从酒店带了糕点和牛奶给她。
下午的时候大家的帐篷就搭好了,因为秦思思说了句“食物别放在帐篷里面,会招来老鼠偷吃”,雪淞没敢说自己睡一个帐篷。好在申墨善解人意地带了足够四、五个人住、并且中间有隔层的多人帐篷。
秦思思和卢瑞杰当然住一个帐篷,杜伊东安排那两位美女睡在一个帐篷内。他自己不睡帐篷,而是裹着睡袋而眠。他说,这样睡才符合这次旅行的意义,“可以随时睁开眼睛看月亮”。
要说月亮,这里的夜晚美得实在不像话,真正的日月星辰山海天。星星格外的多,格外的亮,月色也过分的皎洁……因为一切太美好,雪淞在钻进睡袋后恍然觉得也不比“日光之床”差。申墨特别在充气垫下又铺了厚厚的防潮垫,看着雪淞似乎不觉得难受,才放心钻进自己的睡袋。
“雪淞,冷吗?”
“还好”。
“睡了吗?”
“这里美得不像真的,舍不得睡”。
帐篷中间的隔层并没有拉起来,申墨探出头来,将挂在帐篷顶的LED帐篷灯熄灭,然后俯身下来,在雪淞脸上重重亲了一下,“我也舍不得睡”。
帐篷里黯了下来,雪淞的脸有没有红申墨看不见,但她生怕自己的心跳声会穿透厚厚的睡袋,“你不要太过分”……
申墨开心地笑着,“我只是送给雪淞一个绅士的晚安吻”。
第二天早晨,雪淞起的很早,披着外套轻轻走出帐篷,她想看看海边的日出。不一会,远处海平面上出现放射状的云霞,蔚为壮观。喷薄而出的旭日,有一小段时间静静的夹在纯白的层层薄云间,如粉白色的圆月。随着云层的位移,红日时隐时现,余辉洒落在层层涌向海边的浪花上,一串串七彩的幻影随着海水流动……
虽然海风有点冷,但雪淞被这景象感动得心神荡漾,如果没有几位起大早找她聊天来的不速之客,一切会更完美。
第一个是秦思思,“怎么起这么早?”
现在这两人倒是亲近了不少,跟那两个性感美女相比,秦思思在卢瑞杰身边优雅得体,讲话也很有分寸,而这同样也是她欣赏雪淞的地方。雪淞冲她笑笑,“我从来没看过海边日出,难得有机会”。
秦思思在雪淞面前不摆明星的谱,这也让雪淞觉得舒服。不过秦思思却很热衷于跟她讨论“如何嫁进豪门”,“没想到这么早出来能遇见你,怎么一个人?他没陪你?”
雪淞知道她又要说自己和申墨的事,现在她无法理直气壮了,因为自己都觉得两人间越来越暧mei,“嗯……”
“那你知道他以后怎么打算吗?你跟他去北京?”
这是雪淞没想过的问题,“怎么可能,我还没毕业呢,接下来读研也会留在未城”。
“那你们怎么办?”
“我……没想这些,你们呢?”
秦思思神情优雅沉稳,“过段时间会公开吧,我们都在北京,找个合适的机会,请媒体朋友‘不小心’偷拍几张照片……我也没瞒他,反正大多如此”。
雪淞知道这个圈子里的确“大多如此”,彼此都需要曝光度,公开了也可以给对方安全感,谁也不赔本就是了。
两人又闲聊几句,秦思思回去了。
雪淞刚想起身,又有一个人坐下来,杜伊东。
他还是那幅表情,“这日出有什么好看的?”
其实她没看过日出,也不知道是否有比这更美的奇观异景,她想起跟丹丹几次去未城的灵山,总说看日出,结果登上去已经中午了,又没胆量在山上住……“怎么不好看。海上生红日,天涯共此时”。
杜伊东看了半晌,“海是平的,日出月落都没遮没拦,倒是痛快……你是来看风景的吗?今天潜水你还是不来?”
“在这种地方还潜水?忘了你们那些昂贵的岸潜、船潜吧。能见度都高成这样了,随便在水里游一游就能看到成片的珊瑚、三五成群的海胆、还有那么多种我从没见过的鱼……”
杜伊东笑起来,“这真是一趟愉快的旅行啊,你说是不是?”
“是啊”。
“你知道吗?最愉快的旅行就是,一群人出游,而其中有一个你倾心仰慕的……”
雪淞无语,杜伊东对自己献殷勤大家都有所察觉,尤其申墨。但人家也没明说仰慕的是自己,怎么说他也自带了两个美女不是。其实这两天相处下来,她对杜伊东的印象倒有改观,这家伙虽然长了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但人其实风趣有礼,而且和他之间也颇聊得来,但和申墨又不一样……嗯,其实杜伊东是适合交朋友的,而申墨……她摇摇头,看看杜伊东,半开玩笑道:“你仰慕的人我不知道,那是你的隐私。不过,眼前倒是有个可以聊聊天、说说话的朋友,不知阁下是否愿意屈尊结交?”
杜伊东突然笑起来,看向她身后,然后故意暧mei地靠近她,大声说:“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申……你太紧张了吧?”说着跟走过来的申墨打招呼。
呃……他来了?雪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申墨把手里的外套给她披上,“早上这么冷,你跑出来干嘛?”
“第三个人问我了,看日出很不正常吗?《海上日出》不是小学课本上就有吗?”说着又一个喷嚏溜了出来。
然后——这支豪华旅行团的愉快旅行就这样结束了!因为吹了一个早晨的海风之后,雪淞同学华丽丽地感冒了,吃过早饭开始发烧,额头烫得吓人,头稍稍晃一下脑子就像要重组一般的混沌。
本来申墨提议其他人留下继续潜水节目,他带着雪淞去医院,可杜伊东莫名其妙地自责坚持要跟着,那两位美女自然也要跟回去,秦思思两人更没道理自己留下,于是大家迅速收拾东西,浩浩荡荡地返程,仅带走的垃圾就装了满满两个特大垃圾袋。
申墨飞车到三亚市区仅用了一个多小时,来到全市最大的私立综合医院。这家是“碧城”的合作医院,其实一般能来度假的客人出大状况的并不多,酒店内的医务中心足以应付。但因为重要宾客太多,酒店和这家海南最好的综合医院是长期合作的。
39.8度,雪淞躺在淡蓝色的高级病房里等着注射点滴,脑袋里就像一锅这几天一直在吃的粥,正在高烧中加热。意识是清醒的,但因为稍稍一动就头疼,索性就静静躺着,浑身都在发热,只有左手是清凉的,因为握在申墨的手里。杜伊东拎着各种各样的口服药在稍远的地方站着。
几分钟后,病房里终于有人比雪淞额头上的汗还多了,小护士都要急哭了。一般情况下,瘦人的血管要比胖人清晰,可雪淞的手虽修长瘦削,血管却埋得极深。小护士扎了两次都偏了,左手手背高高得肿了起来,看着旁边两位男士的脸越来越臭,小护士低头问雪淞,“我看看右手……也不行,扎手腕吧……”
申墨把雪淞的手抽出来,瞪着护士喊道:“不行!听说扎在那里是最疼的!这样的业务水平怎么可能留在这家医院的?你有护士资格证吗?我需要看看!”
“不用看了,我刚才在停车场看到墙上贴的小广告,连医生的执业注册资格证都能帮你办,何况护士资格证,有也怕是假的!”嘴不饶人的当然是杜伊东。
看着小护士要哭出来的表情,雪淞冲他们摆摆手,“算了,我血管是不好找,哪次打吊针都要返工,我连脚上都被扎过,那个更疼”。
申墨坚持不肯让小护士再试,看她样子倒像是松了口气。申墨气呼呼拨了个电话,2分钟之后,一位中年女护士走近病房,笑容可掬,“刘院长打过招呼了,这一针关系到我们医院的声誉”。
这位干练的女护士,看起来就让人产生一种信任感,可申墨仍犹豫了一下,“要不您拿我先练练手?”
女护士“噗嗤”笑了出来,手上熟练地换针头、重新消毒,嘴上也没闲着,“我一天不知道练多少次手,放心吧。知道你紧张女朋友,我保证她现在已经非常感动,不用再使苦肉计了”。
这真是位王熙凤一样的人物,雪淞心里想着,手上短瞬一痛,已经扎好了,动作快速、简洁,果然还有王熙凤的实力。
从医院回到酒店,从酒店回到别墅,从别墅再到床上,雪淞的过渡交通工具一直是申墨的公主抱,“我是发烧,不是摔坏了腿……”
申墨制止她,“呸呸呸,别乱说”。
吃了药,回到房间很快睡意袭来,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时房间一片黑暗静谧,不知道是天黑了还是窗帘都拉起来了。她刚想支起头,申墨的声音在枕边温柔地传来,“喝水吗?”
她心里暖暖的,原来,生病的时候身边有个人在等着你醒来的感觉这么好。
“喝水吗?”申墨又问了一遍,雪淞点点头,想坐起来,申墨放了靠垫在她背后,水杯递到她唇边,“烧退了不少,头还疼吗?”
“谢谢你”。
“怎么谢?”
“?”
申墨笑着握住她的手,“以后发生任何事情,我都想第一个陪在你身边,可以吗?”
雪淞的眼里无声地淌出两行泪,融进水杯里,感冒没有味觉,但她知道这眼泪除了咸,还有幸福的味道,常听人说发烧会烧坏脑子,于是雪淞放任自己问了句傻话,“你会对别人也这么好吗?”
“不会。如果我是雅克,你就是我的碧海蓝天,你是我的Destination”。
这样的甜言蜜语是多么肉麻又不可信啊,可就是该死的蛊惑人心,她的心融化了,于是更多凝结的雪淞化成水涌出她的眼眶。然后听到他抱着她轻声说:“Dno’tcry,mybaby”。
16岁以后,她经常跟自己说的就是:要淡定。此刻她心虚地向自己解释,我真的淡定了,但没管用。
两天之后,他们乘夜间航班回未城,雪淞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笑着。对面申墨将她的披肩拉拉紧,“笑什么呢?”
“一个很老的日剧,女主角对着飞机窗口说:月亮小姐,我和你干杯!当时觉得很矫情,现在我也想这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