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吃过晚饭后,左岸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聚集在了圆形斗兽场中,按照票价的不同坐在了等级不同的座位上。位置最好的几个包厢当然是预留给城里真正的大人物们。眼看格斗即将开始,可是那几个包厢里还是空无一人。这也难怪,大人物总是姗姗来迟的。更何况从今天的格斗名单来看,也没有什么人能吸引这些大人物特地前来观战。因为今天这场格斗,出场的基本都是无名小辈。
罗大头坐在监视室里,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群,心里非常得意,盘算着今晚这场格斗的收入多少、支出多少、净赚多少等等。可是他视线所及,看见那几个顶级包厢还空着,不禁皱了皱眉。心神一动,监视室的门打开来,一个40来岁、中等身材、长有中眼的男子走了进来,站在罗大头面前,恭敬地说:“老板,请吩咐。”
罗大头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这位下属:铁断,原左岸城防军第三大队队长,因为失手打死人而被开除军职,让罗大头收入麾下。跟着自己已经10多年了,见证了自己从一个一文不名的街头卖假药的变成今天左岸城中食物链顶端之重要一环。这10几年来也帮助自己明里暗里铲除了不少敌人,是心腹中的心腹。
罗大头一笑:“老铁,这儿也没外人,就咱们哥儿俩,什么老板、吩咐的?听着多生分。要论岁数,你比我大,我还得管你叫声大哥呢。”
铁断淡淡一笑:“老板别开玩笑。有没有外人在,您都是老板,尊卑长上还是要讲的。”
“你呀,还是当年军队里那一套,太强调等级了。我们做生意的就没那么多讲究。”
铁断心里很清楚,罗大头是老板,自己是他的手下。老板让你随便叫,那是给你脸。可是身为手下人不能登鼻子上脸。所以他还是认真地说:“没有规矩就---”
罗大头一摆手,截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别说了。又是你那一套。我不跟你争,老板就老板---我叫你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外头那几个包厢还空着呢。你怎么看?”
铁断的视线始终看着罗大头,看来包厢空着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现在被罗大头这么一问,他反问道:“您觉得跟城南孙家新开的那家店有关系?”
罗大头心里很满意:跟铁断商量事就是简单,闻弦歌而知雅意,刚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的心思。罗大头忘了曾经在哪儿听过这么一句话:找一个合适的谈话对象,有时候比找一个结婚对象还要难得多。结婚是生理冲动,谈话是心理冲动,而心理总是要高于生理的。
“你觉得呢?”
铁断稍微想了想,“我觉得就今天而言,关系并不大。咱们设在城南的眼线回报,成天在那里出入的,只不过是城里那一帮小玩闹们,真正的大佬们并没有频繁到那里。可见今天他们不来,实在是因为今天的格斗---没什么意思。”
最后一句话,铁断说得很婉转。罗大头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没说话,伸手拿过桌子上的一份名单,看了一遍,点点头:“确实太弱。那几个有名的角斗士上周受的伤都还没有恢复,而现有的这群人里又确实没有谁具备发展潜力,我要是观众,我也不爱看。”
“武论尊呢?”
罗大头锐利的眼光看了一眼铁断,笑道:“你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吗?武论尊想当初当然不错,说是最好的之一也不为过。可是他自从中眼失去之后,连带着双目将近失明,虽然他的精神力量不错,战术意识也够,甚至还经常搞一些小诡计来欺骗对手,经常能让观众们---甚至你、我都为之眼前一亮---可是若论战斗力,现在的他,能有当年一半就很不错了。”
“当年他鼎盛时期,未能与之一战,铁断至今引以为憾。”
“是呀。如今他成了这副样子,就算你愿意跟他打,一来与规矩不合,二来于你的声名也有妨碍---打赢了他,你也不露脸。”
铁断脸上浮现一丝傲然,“我当然不会跟现在的他动手了---对了,当年他的卫队长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罗大头点燃烟斗,追思往事:“还不是他的性格害的!武论尊当年是老城主一手摔打、磨炼出来的铁血军团,他们有三大信条不可亵渎:第一,服从上级。第二,军人荣誉。第三,战斗技巧。武论尊是那一代军人里的佼佼者,要不他怎么能当上城主的近卫队队长呢。可惜有一回,老城主派他们去抓人类,回来后他居然敢跟老城主当面理论,说这种行为是错的,不符合军人荣誉什么的---你说他这不是吃多了撑的吗?---结果老城主大怒,把他的队长先给撤了,关禁闭一个月。出来后又派他出去抓人,满以为他能吃一堑长一智,没想到这小子无药可救了,居然拒绝执行任务,情愿回来受军法处置。总算老城主念旧,没杀了他,只是判他终生监禁。判决下来没几天,老城主就死了,他以戴罪之身亲赴灵堂吊唁。结果你猜怎么着?他在灵堂上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挖出中眼,放进老城主的棺材,说什么虽然我不同意你的做法,但我这身本事毕竟是你教我的,今天我把中眼献给你随葬,算是尽点心意诸如此类的话---”
铁断听到这里,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可是没说话。罗大头接着说:“他这手可把在场的人可震了,都说武论尊不管怎么说,到底是跟老城主真有感情。新任城主罗浮就法外开恩,终生监禁的罪行免去,可是处罚还是得有,要不然将来军人们都不听上级命令,那不天下大乱啦?所以想来想去,就把武论尊送到我这里,做个角斗士,能活多久就看他本人的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