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病一边逃跑,一边确认身后神识强度。孙知的家主身份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凭自己绝对甩不掉他。要不然---停步与之一战?可是秦无病不打算跟孙知空耗灵力。何况无论战胜战败,都对他的计划毫无帮助。可是不战的话,怎么能摆脱孙知呢?
跟在秦无病身后的孙知也暗自惊讶,没想到这个人类的精神力还真不错!看来他能在冥界生存下来,经过几场角斗而不死,并不是偶然或侥幸。
拐过一个弯去,孙知突然停步,因为他看见前边一直逃跑的秦无病停了下来,转身对着自己。
“怎么不跑了?”孙知面对着秦无病,他带着的3个人在孙知身后围成一个扇形。
“跑不了。”秦无病坦然承认。
“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而且我刚刚想明白一件事。”秦无病顺着自己的思路接着说。
“边跑边想?那一定是件重要的事。说来听听。”
“你干嘛非追我不可?我又何必要跑?人又不是我杀的。”秦无病决定赌一把。
孙知锐利的目光盯着秦无病,“姓何的死在谁手里,我并不关心,自有何家的人为他报仇。孙家旺的事,我比较好奇,杀他可并不容易。”
“所以,杀他的并不是我,也不是武论尊。而是孔成。”秦无病据实以告。
孙知身后的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可是家主孙知面色不变,“看来这里边还有段故事?”
“我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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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树奴冲着孔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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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孙知冲着秦无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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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真的,你问他不就知道了?”孔成指着低头不语的武论尊,冷笑着说。
树奴转向武论尊,“他说的不是真的?你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
武论尊的牙齿咬破下唇,艰难地吐出3个字:“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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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病摇头一叹,突然转身,身形又起。
“还跑?”孙知视线一冷,率众人紧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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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奴惊讶地看着一直低着头的武论尊。虽然武论尊脸上的表情他看不见、嘴里的鲜血他看不见、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的身体,这一切肢体语言,他都看不见。可是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他看见了一个后悔的灵魂、一个生命力、精神力在不断流失的男人、一个卑微的角斗士、一个为了孩子,不惜沉沦自我的父亲、一个低着头的武论尊。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树奴没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原因。虽不完全确定,大致能猜出八九。
他只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小秦还在吗?”这个问题,他低声问武论尊。
武论尊的下嘴唇又被咬出了血,“死了。”武论尊的声音低沉而痛苦。
“是吗?”树奴点点头,“我猜也是。那么---”他看向武论尊,这时静下心来,他终于可以看清楚武论尊的身体轮廓有点变形:左半边身体比右半边身体要小一圈,精神强度也差得多。
“你连向他当面解释和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树奴喟然长叹。
“所以---”武论尊摸了摸怀里的那一小方薄片,接着说:“我得把小秦的记忆体送回去。”
孔成冷笑一声:“有用吗?”
“有用!”武论尊抬头看着孔成,回答道:“尘归尘,土归土。”
“有用!”树奴也转过头看着孔成,附和道:“是谁的给谁,这是神树的意旨。”
“有用,”秦无病从树上跳到院里,微笑着说:“因为我还没死。”
树奴悚然而惊:“小秦你---”
武论尊悚然而惊:“小秦!我---”
秦无病看着武论尊,看着他额头上的两个深坑,其中一个还残留着点点鲜血;看着他白骨森森的左半边身体;看着他脸上的惊讶、欣喜、惭愧、痛苦等等情绪交织混杂;看着用精神力审视下的不断流失着生命活力的武论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武论尊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我对不起你。”
“你---,”秦无病冷冷地对武论尊说:“不带着我,一个人来救树奴,一个人来找孔成,都不跟我说一声,确实很不够朋友意思,确实对不起我。不过---”秦无病忽然微微一笑,接道:“我原谅你了。因为我们是兄弟!”
兄弟!
武论尊的脑海里回荡着这两个字,声音绵延不绝。鼻子里忽然觉得酸,眼窝里忽然觉得热,武论尊拼命忍,最后终于把眼泪逼了回去,从眼窝里流出来的只是两道淡淡血痕。
武论尊似乎哽咽地说:“我是说你的记忆---”
“那个东西呀,”秦无病摸了摸脑袋,无所谓地说:“丢了也没关系。对我来说,重要的记忆都还在:我到了冥界以后,树奴救过我的命,我们一起打败过平北;成为角斗士以后,你救过我的命,我们一起打败过莫比乌斯熊、摇曳花、血虫、李大嘴、鬼目冰蝶---这些我们共同经历过的事,我都还记得,谁都拿不走。”他对着武论尊和树奴说:“重要的东西都在,至于其它,无关紧要。”
武论尊伸手向怀里摸去,“小秦,我有东西给你。”
秦无病走向武论尊,“武大哥,我也有东西给你。”
两个人的手从各自怀里掏出,伸向对方。手心里放着的,是一小方粉色薄片;一只暗淡中眼。
两个人各自从对方手里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秦无病看着手心里的薄片,一笑道:“这东西对我没用。”
武论尊看着手心里的中眼缓缓滚动,说道:“我这只中眼才真叫没用了。”
树奴在旁边说:“可以装回去。”
“装回去也没用。既不能恢复视力,也不能恢复灵力。”
“有用。可以让你更难看些。”树奴接着说:“这样,我就是咱们三个人里长得最帅的。”
这句话过后,三人放声大笑。笑出了眼泪,笑出了豪情。
孔成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过程,一直一言不发。此时终于开口了:“三位,笑够了没有?”
武论尊捧着肚子,“还没尽兴,还差一点儿,稍等。”
听了他的回答,三个人又爆发出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