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人办事,就这么个态度?”神树背着手,意颇悠闲,看着秦无病,接着说:“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而且是在没死的情况下。”
“我记得你说过,有事可以求你帮忙。”
神树点头,“我是说过。可是我还说过:神之恩惠并非无因,得到的同时,也要失去。”
“我要失去什么?”秦无病问。
“那要看你想得到什么。”神树回答。
“让武论尊恢复正常,见依依一面。”
神树眉头一挑,“我以为你是为了自己。居然为他求我?你忘了他曾经出卖过你?”
秦无病平静地说:“我忘了。因为武论尊拿走了我的记忆。”
神树一笑,“嘴硬。”
“能不能做到?”
神树脸色转为严肃,“能倒是能。可是你付得起那代价吗?”他紧盯着秦无病。
秦无病迎着神树的注视,答道:“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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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依还在哭,爷爷奶奶还是束手无措。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再哭的话,糖都要变苦了。”
依依猛然抬头,泪眼模糊间,看见一双大脚正在向自己走来。接着,一双温暖、熟悉、有力的大手把自己抱起来。高过腰间、胸膛、最后映入眼帘的,是爸爸熟悉的笑脸,三只眼睛都闪烁着慈爱的光芒,眼角处微微湿润。
依依扎在武论尊的怀里,放声大哭。
武论尊抱着依依,眼泪无声流下,打湿了依依的衣领。
老夫妇看着恢复正常、神采飞扬的武论尊,惊讶得张大了嘴。可是他们很默契地选择了什么都不问,只是陪着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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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做,当真值得吗?”神树问秦无病。
“这本来就是你给我的,现在做为代价还给你,算是物归原主。我也没吃什么亏。”秦无病平静地说。
“是吗?”神树把玩着手里的整条淡金右臂骨架,看着失去灵力的秦无病,问道:“可是---光凭这一根骨头就要我帮助武论尊,代价还不够。你刚才说的对,这只灵力臂骨是我给你的,现在你还给我,等于你一无所失,我一无所得。”
“所以呢?”
“所以,你得把你真正拥有的东西献给我,作为交换。”
“比如?”
“比如---神树之舞步法。”
秦无病一愣,“那也是你给我的。”
神树摇头,“不。那是你自己领悟出来的,是你自己的东西。把它给我,我就帮你。”
“你要它有什么用?”
“没用,”神树坦然承认,“可是没用也得要,这是规则。”
“什么规则?”
“平衡规则。”
秦无病看着神树,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然后说:“你有没有自觉很卑鄙的时候?”
神树淡淡一笑,“卑鄙、高尚,那是你们人类自行创造出来的概念和价值。神的思想与行为,没有善恶之分,只听从本能。”
“什么本能?”
“平衡、稳定、有所得必有所失。”
面对着始终平静的神树,秦无病终于忍无可忍了:“规则!又是规则!你张口平衡,闭口本能,难道你身为一个神,就这样保护你的子民吗?”
“谁是我的子民?我干嘛要保护他们?”神树脸上的惊讶还真不像是装出来的,“谁规定了神就一定要保护它的子民?我的力量又不是来自于你们的信仰。早在你们出现之前,神就已经存在了。在你们消失之后很久,神依然可以不朽。神和人本来是相安无事,各有各的生存空间,本无交集可言。是你们非要借助神的力量,去实现你们的妄想,当然要付出代价。如果你觉得向神献祭得太多,换来的却太少,你可以不向神求助。我又没逼你非向我求援不可!”
秦无病惊得目瞪口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神是眷顾子民的。直到此时,亲口从神的嘴里得知神的运行规则和思维方式,他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人类都在自做多情。天下没有无偿助人的神,若想有所得,必先有所失。一物换一物,这才是平衡规则。
秦无病喃喃道:“这就是你的规则?”
神树无限怜悯地看着秦无病,好像他的笨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你还是没懂---这不是我的规则,是这个空间赖以存在的规则。就连我也不能更改,因为我也是依靠这条规则才出现的。如果有一天,你可以强大到聚集足够多的能量而自创一个新的世界,那么在那个新的世界里,你就是神,你就是王。”
“我就能创造新的、属于我自己的、有无限可能的规则?”
“有可能,但我不确定。你要有兴趣,不妨试试---不过,你得先解决现在,才能考虑未来。”
秦无病咀嚼着神树的话,低着头沉吟片刻,然后抬起头,“怎么给你?”
神树看着秦无病,问道:“你现在没有灵力,也失去了神树之舞,还怎么去幽冥界?”
“我当初来冥界时,既没灵力,也不会神树之舞,不是也活到了现在?”秦无病回答,“再说,万一你哪天觉得过意不去,说不定还会把这些能力再还给我呢。”
神树笑了,“放心,不会有那天的。献给神的祭品,不会再还回去的。否则就破坏了平衡。”
秦无病也一笑,“那---我能不能不去?”
神树想也没想,直接回答:“可以。”
“可是,你知道我肯定得去,对吗?”秦无病问神树,接着自问自答道:“因为我去幽冥界不全是为了你,更多是为了我,为了弄清我的疑问。”
神树默认了秦无病的话。
秦无病叹了口气,“算了---等我找到冥界兽,让他帮忙,再弄根灵骨呗。”
神树也叹了口气:“原来你有自保能力,去也就去了。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再去幽冥界,我这心里还真有点不忍呢。”
秦无病看着神树,“你真觉得不忍?”
神树老实承认:“假的。不忍对神来说,只是个词汇,不是种情绪,更不是选择。神的决定是出自维持平衡和稳定的本能,谈不上对错善恶,当然也谈不上忍心与否。”
“假的你还说?这不废话吗?”
“是废话。往往废话才可以帮助对话继续下去。”
秦无病简直无力吐槽了,恨恨说道:“如果神也有善恶的话---”
“神没有善恶。”神树直接打断他的话。
“我是说如果---你绝对是个恶神!”
神树一笑,“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
“不可能!”秦无病断然否定,“如果我是神,我绝对不会要人付出什么代价,才肯帮助别人父女团聚。”
“我原来也这么想---”神树嘟哝着。
“你说什么?”秦无病没听清。
“没说什么---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没了!”秦无病怒气冲冲,扶着软弱无力的右臂,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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