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缘千里

主峰，山脚下。

楚彦棠好好地洗了个澡，又理了发，穿上许明哲翻出来的旧衣服，这才算稍微恢复了一点昔日的光彩，完全看不到原先那个小乞丐的样子了。

许明哲交代道：“宗主这次看来心情不错，所以给了你这个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千万不要自毁前程。”

楚彦棠重重的点头，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许大哥的期望，要在仙缘会上做出最好的表现！”

许明哲笑道：“仙缘会哪里要看你的表现了，这是要看你的资质，还要看哪位仙长与你有缘的。”

楚彦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就听屋外的文少峰喊道：“许师兄，咱们要不要出发啦？我看天都大亮了，会不会迟到啊？”

文少峰和汪直，夏珠已经等在屋外了，他们知道今天要举行仙缘会，一个个都十分兴奋，几乎是天不亮就起床准备了。

许明哲推门出来，说道：“有什么好急的？还怕不让你参加？”

夏珠捂着嘴偷笑，文少峰只好撇了撇嘴，没有多说什么。汪直看了看跟在许明哲身后的楚彦棠，说道：“楚老弟真是好福气，以后，咱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

文少峰却泼了盆冷水，说道：“能不能成还得两说呢，宗主说远来是客，可没说一定让谁收下他。”

楚彦棠被这么一说，只好低下了头，其实，他心里也正忐忑着呢。因为，按照惯例，每一次仙缘会，都是一人拜入一峰，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二人。这回，多了他一个，也不知道会怎么安排。

夏珠也在想这个问题，她问许明哲道：“许师兄，我以前总听人说，天山三十三峰，怎么每次只招三十二个人呢？”

许明哲笑道：“夏师妹，你爹没和你说过吗？禁霄峰乃是大周天阵的阵眼，是我们天宗的禁地，除了守阵的师兄弟之外，外人不得踏入。所以，天山自古以来，一直只有三十二脉。”

文少峰挠了挠头，说道：“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拜入哪一门才好了。”

楚彦棠低声说道：“只要有人肯收我，能学得了法术就好。”

许明哲摸了摸楚彦棠的头，对文少峰说道：“还是楚彦棠的想法不错。三十二脉可是各有不同的，不是你想拜入哪一门就哪一门的，除非……”

汪直没等许明哲说完，就接上了他的话，说道：“除非是五行圆满，精魂气魂之上，十四窍齐开，那就是每一个峰主都抢着要的宝贝徒弟了。”

夏珠说道：“有这种人吗？我也算资质好的了，气魂上才开了三窍，合共十窍，听我爹讲，这资质，比他和爷爷都要强了。”

汪直说道：“我说的这个是千年不遇的奇才，顶了天的资质，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不过，夏师妹这资质，说不定有希望直接被收为内门弟子呢。”

夏珠得意的笑了起来，心里美滋滋的，许明哲却说道：“你们恐怕还不知道，我听人说，去年宗主收了个关门弟子，就是个五行圆满，精气元充的天才。”

文少峰立马叫道：“是叫沈傲吧？我听我爷爷讲过，那可是个妖孽一般的存在，可厉害了。直接被宗主惊风真人收入门下，都没通过仙缘会。对了，我们两家还是世交呢！我爷爷和定远侯，当年都是在北荒帅帐下供职的！”

听到沈傲的名字，楚彦棠心里先是一惊，随后又是欢喜又是苦涩。他喜的是自己的好兄弟如今很好，苦涩的又是自己没办法与他相见。他又很快想起了还在山下的清欢，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看来，再见清欢，不知该是什么年月的事了。

夏珠听说真有这种不世出的天才，说道：“哼，天才有什么了不起的？修道还得靠悟性，靠勤奋，我爹就常说，天道酬勤，哼，我就不信他真能这么厉害。”这话里任谁听了，都能嗅到一股酸味，而文少峰和汪直都只是笑笑不说话。

许明哲看了看远处，说道：“羚牛车到了，咱们走吧，有话路上说。”

众人回头往远处的树林里望去，只见两只头如马，角似鹿，蹄如牛，尾似驴，身似羊的灵兽正慢慢走来，身后还拉着一辆朴实无华的车。

文少峰说道：“不是吧！走这么慢，等咱们去往三清天，那得到猴年马月啊？”

许明哲敲了一下文少峰的头，说道：“少胡说，你以为羚牛车很慢吗？”

果然，他俩说话间，刚才还在很远处的羚牛车竟然已经停在他们面前了。

楚彦棠啧啧称奇，暗道天上的物什果然不同凡响，便跟着许明哲他们一起登上了羚牛车，往主峰峰顶，俗称的三清天进发了。

等到羚牛跑起来，文少峰才惊讶道：“我的天，这……这车竟然是离地的！”

许明哲介绍道：“三清天离咱们山脚下还有八千米，若是我们这些身怀真气的弟子，御风飞行也要飞小半天。所以，每次仙缘会，主峰都会派下羚牛车来接你们。别看羚牛走得慢，但他们是天生灵兽，足下踏云，步行速度绝对超过我们御风的速度，与那些内门弟子驾驭法宝的速度不遑相让呢。”

汪直说道：“听许师兄说起法宝，我倒好奇，天宗三十二脉，总该有专修炼器的一脉吧？”

许明哲说道：“何止炼器？传承制符术的是曲勾峰，修行阵法的是炬芒峰，精于铸造术的是煅炎峰，修炼御兽术的是御牧峰，炼丹术的是鼎茅峰，还有就是炼器术的蕴珍峰。这六脉都是术业有专攻的，不是专门人才，一般不收。怎么，汪师弟对炼器术有兴趣？”

汪直摇了摇头，文少峰忽然嚷嚷道：“我说，好像在天宗，有什么上首八峰和外辅二十四峰的区别，是吧？”

许明哲说道：“不错，主峰，西冷峰，雁回峰，珞珈峰，云涛峰，玉琴峰，栖霞峰，神剑峰，都是上首八峰，他们七位峰主与宗主一起，都有决策宗门一切大事的权利。而且，因为六十年前的魔潮之乱，如今的八位仙长，都是九阳圣尊的入室弟子，得到过圣尊的指点。”

夏珠惊呼道：“原来如此，那我们最好是要进上首八峰咯！”

汪直淡淡一笑，说道：“谈何容易？”

许明哲也证实道：“上首八峰收徒更加严谨，就拿夏师妹你来说，以你的资质，不出差错，肯定可以在外辅二十四峰当内门弟子，但如果想去上首八峰，那就很可能只做得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

楚彦棠在旁听了半天，越听越好奇，连外面那些如梦如幻的景色也无暇关注了。他问道：“许大哥，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有什么区别吗？”

许明哲苦涩一笑，说道：“只有内门弟子才能列入门墙，外门弟子永远都是最低的一辈。就像我，修道三十年，有些年纪小，修为差的内门弟子，我都得喊他师兄，甚至师叔。”

汪直补充道：“不只如此。内门弟子都是有师傅指点教导的，外门弟子只能靠一本最简单的功法，自己摸索。而且，内门弟子可以安心修炼，由宗门负责解决一切琐碎的事物，而外门弟子除了什么都靠自己之外，还得每天做掉许多杂活，浪费特别多的修行时间。”

楚彦棠虽然没有听得太懂，但他隐约也明白，这意思就是内门弟子什么都有，而外门弟子什么都没有。这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当了外门弟子，岂能有翻身的机会？

文少峰也说道：“夏珠，我看还是算了吧。在二十四峰当内门弟子，可比去上首八峰当外门弟子舒服多了。”

夏珠也只好点了点头，脸上有些不开心。

楚彦棠却有些疑问，他问许明哲道：“许大哥，既然外门弟子的待遇这么差，为什么你们还要待在这呢？”

许明哲沉默了一会，说道：“外门弟子也是有晋升内门弟子的机会的，那就是要在三十岁前突破少天境，到达驱动法器飞剑的地步，便能有幸被某位峰主或长老收入门内了。”

楚彦棠心想，自己到底能修炼到什么境界呢？说不定，也是一辈子当外门弟子，那该怎么办呢？想到这，他又问道：“许大哥，当外门弟子这么辛苦，为啥还有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偏……”

许明哲微笑着摸了摸楚彦棠的头，说道：“与这些劳苦相比，天山的平淡比外面世界的纷乱，要好太多了。”

汪直也说道：“楚彦棠，你大概还不知道。其实，许师兄就是已故许太师的公子，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凶险，你自然不会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当一辈子的外门弟子。”

前任太师许尽忠，与太傅沙安邦，太保顾炳卓，同列三公，位极人臣，本是民党党魁，但一夜之间，被判罪入狱，家产抄没，可以说是当年大汉帝国，乃至轰动神州的大事。楚彦棠虽然是个小孩，但也有所耳闻，因为，早有说书人把这些事都编成了故事，在茶馆里讲过无数遍了。

被这么一说，楚彦棠多少有些明白了，可他知道，他不一样。

忽然，夏珠惊叫道：“前面怎么没路了？”

众人往前一看，羚牛车前，竟没了树木也没了路，只剩一片茫茫云海，好似空的一般。

许明哲笑道：“别怕，是到云海广场了。这里是三清天最大的地方，广场四周，就是主峰的九宫十观七十二殿，都是依着山势而建的，不过，在这里看不到全貌。咱们今天要去的地方，就是太虚观。”

楚彦棠下了羚牛车，站在一座宫殿之下，赞叹不已，一时间，竟没敢往台阶上走去，而汪直他们三个则已经走在前面了。

许明哲走过来，微笑着拍了拍楚彦棠的肩膀，说道：“自助者天助，楚彦棠，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了。去吧。”

楚彦棠点了点头，便跑上了台阶，走到汪直身后的时候，又回头冲许明哲露出了一个笑脸。

许明哲朝楚彦棠挥了挥手，心里默默说道：“你拼了命也要爬上天山，一定是在世上有放不下的牵挂。等你学成道术离开，才会知道，只有这里的生活，才最有家的味道。”